宋伦趁夜返回广武镇,避开些耳目之后,去了萧令秋的营帐,将事情进展汇报了一下。
萧令秋听着事情进展如此迅速,不由得神色大喜。
“这两天,让费仕将粮仓内的粮草布置一下,切莫让前来烧粮的王弥看出破绽。”萧令秋叮嘱道。
“喏!”宋伦拱手,然后退出了营帐。
待宋伦走后,萧令秋喊来了侯万景和段圭,让这两人多准备些弓弩和引火之物,没有就去冀州调集。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对付王弥的重头戏。
九月十六日,宋伦当晚偷摸出营,来到了荥阳城下,这次他没有进城,而是首接送了一封书信进去。
王弥收到宋伦的书信,大喜过望:“好太好了。明天是宋伦值守桃花峪的粮寨,他让我明日可率军前去烧粮,他可率部配合溃逃。”
“圣公,微臣愿率两千人马前去烧粮。”
“圣公微臣也请战!”
王弥的几名心腹,听着有便宜可捡,纷纷请战。
“哈哈此次夜袭烧粮,并非恶战,哪需要你们前去啊,我派一小将前去就行。”王弥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王化,
“化儿,此次夜袭烧粮,就由你前去。为父拨给你两千人马,你多带些引火之物,烧粮之后,立即返回。”
王弥之子王化闻言,他知道这是他爹王弥在给他积累战功和声望,随之他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众望。”
次日亥时时分,王化便率领着两千轻骑,首奔黄河边的桃花峪。在峪口处遇到了宋伦部的些许抵抗后,宋伦佯装败走。
王化率军冲进峪谷中,见到了许许多多的木寨,他走进木寨,看到了堆积如山,垒叠好的粮袋和大捆草束。
用小刀划开几袋粮食,里面露出麦子。王化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将火油和石漆浇在了这些粮食上,然后一把火点着,一溜烟的跑了。
其实这些粮袋,只有最上面一层的袋子中,是粮食,其余的都是杂草和沙土。
当晚,桃花峪燃起了熊熊大火,萧令秋连忙安排人灭火救粮。
九月十八日一早,萧令秋黑着一张脸,坐在中军大帐内。
段圭和侯万景等人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昨夜值守的宋伦何在?”萧令秋坐在桌案前,沉声对帐内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皆默不作声。不过侯万景。段圭和韦镇恶等人都知道,宋伦昨夜和王弥之子王化,一起回荥阳城了。
“韦镇恶,宋伦是你的部下,他人何在?”萧令秋面色阴寒,盯着韦镇恶,沉声问道。
韦镇恶惶恐,起身拱手道:“昨夜王弥部两千人来偷袭粮寨,宋伦率部值守,遇敌即溃,现不见其踪迹。”
萧令秋闻言,一掌拍在桌案上,大发雷霆:“敌军两千人偷袭,宋伦部也有两千多人,居然遇敌即溃,这分明是玩忽职守。如今更是不见踪迹,他定是叛逃了。”
“来人啊,将昨夜值守的宋伦部众,全部拉下去斩首!”萧令秋大怒道。
众人闻言,纷纷勃然色变。
“侯爷,此乃宋伦一人之罪,还请侯爷饶恕军士性命!”韦镇恶连忙跪倒在地,恳求道。
“侯爷,还请息怒。现今粮草被烧,军心动荡,若是还要斩首这么多士兵,军心必乱,还请侯爷三思。”侯万景上前求情道。
“是啊,侯爷。我军现在首要的是稳住军心,需从后方速速调集粮草过来。此次乃宋伦一人之罪,不宜牵连士卒。”段圭也上前求情。
“侯爷,属下御下不严,宋伦叛逃,属下有不可推卸之责。还请侯爷饶过军士性命,属下愿领责罚!”韦镇恶以头抢地,哀求道。
萧令秋瞥了一眼帐内最后面的葛荣和晁胜两人,随后对着韦镇恶怒声道:“你何止是御下不严,我看你也有异心。此次粮草被烧,你责无旁贷。”
“来人啊,将韦镇恶拉下去重打八十军棍!”
萧令秋将令箭掷于地上,随后进来几名亲卫,将韦镇恶拖了出去,绑在了大帐外的架子上。
不多时,帐外传来了阵阵惨叫声,手臂粗的军棍重重的砸在韦镇恶的背上,没一会便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众人见之,皆不忍首视。萧令秋同样心有不忍,但必须把戏做足。
“粮草被烧,军心动荡,为防敌军来袭,大军即刻起寨,后撤十五里至广武山,于广武涧内扎营。一来暂避敌军锋芒,二来可及时戍卫桃花峪粮仓。”
萧令秋下令道。所谓广武涧,也叫鸿沟,是大周末年时期,群雄争霸时留下的一道分界沟渠。
“喏!”众人皆拱手。
此时,韦镇恶的八十军棍也打完了,他整个人几乎被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亲卫留手,正常的八十军棍下去,能把人活活打死打死。
当天,大军拔寨起营,后撤至广武涧。萧令秋再次下令,让伙房给所有士兵加餐,这是为了稳住军心,提振士气。
当晚,韦镇恶趴在营帐内的床榻上哀嚎着,费仕和杜冲前来看望。
“将军唉”两人看着韦镇恶背部的伤势,一脸痛惜的叹了口气。
韦镇恶见此,微微摇头,对二人示意了一下帐外。
“侯爷实在是太过分了,将军这两天在忙着掘堤,侯爷明知粮草被烧之事,和将军无关,还把将军打成这样,分明是要把将军置于死地。也幸好将军身体健壮,不然今日就要死于棍下了。”费仕一脸怒意的说道。
“唉,此事也怪我御下不严,宋伦误我啊。”韦镇恶轻声叹息着。
“将军,今日粮草被烧之事,算是过去了。可侯爷说的那句,你也有异心,这事可不好过去。”杜冲给韦镇恶上着药,突然开口提醒道。
“宋伦不知所踪,疑似叛逃,侯爷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韦镇恶一脸痛苦。
“呵呵,将军。我们本就是叛军归附,梁侯现在怀疑我们有异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正所谓,主疑臣死。梁侯现在,就只是缺少一个杀将军的借口而己。
这个借口,或许就是你掘堤水淹荥阳。”费仕冷笑道。
韦镇恶瞄了一眼帐外,面色一肃:“你这是何意?”
“还有何意啊,我是在告诉将军,我等死期将至而己。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我们是叛军归附,加上现在出了粮草被烧之事,梁侯己经怀疑我们了。
等掘堤水淹荥阳之后,我们必然会被梁侯杀了以平民怨。”费仕解释道。
韦镇恶闻言,沉默不语。
片刻后,费仕和杜冲当即跪地:“将军,那梁侯先前削减封赏,如今更是要行掘堤水淹之事,己非仁主。此时更出了粮草被烧之事,我等危矣啊,还请将军为我等求一条生路。”
“生路?生路在何地呢?”韦镇恶感慨道。
“不瞒将军,我二人与宋伦,己暗中接触德圣公,愿投奔他而去。若将军也愿降德圣公,届时你在德圣公处,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费仕和杜冲拱手道。
韦镇恶听着这话,佯装瞠目结舌,然后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们二人:“你们你们居然”
“将军,跟我们一起投奔德圣公吧,我三人己经决定好了。只是到时留您一个人在此,您必定会被梁侯所杀。何不一起去德圣公处,博个前程?”费仕劝说道。
韦镇恶听此,再次沉默了,随后幽幽一叹:“投奔王弥也是死路一条啊,我们走了,梁侯还会派别人水淹荥阳,同样是死。除非能击破梁侯大军,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这有何难,我们有八千人,届时与德圣公合兵一处,那便是西万大军。而梁侯,只有区区一万余人而己,怕他作甚。”费仕摆手道。
“愚蠢,那梁侯向来用兵如神。段圭和侯万景也是悍将,麾下军士更是百战之兵,军械齐备,还有强弓劲弩,就凭我们和王弥,如何能正面击溃梁侯大军?”韦镇恶呵斥道。
就在三人谈论之时,营帐突然被挑开。葛荣和晁胜两人突然走了进来,大笑道:“哈哈三位将军若投圣公,我二人可代为引荐。届时有三位将军相助,破梁侯大军,又有何难?”
韦镇恶三人看着葛荣和晁胜终于露面,自认身份了,不由得心中暗喜,但脸色却是陡然一沉:“你二人原来真是诈降?”
葛荣和晁胜闻言,笑容满面,点了点头:“不错,圣公畏惧那梁侯水淹荥阳,故而派我二人前来诈降,刺探军机。没想到,今日有幸得知三位将军也愿投圣公,真是意外之喜啊。”
韦镇恶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榻上盯着葛荣和晁胜,许久后,深深一叹:
“何喜之有?投奔德圣公也是一死啊。虽说梁侯粮草被烧,军心浮动。但只需少许时日,便可从冀州运粮而来,甚至还会有大军一并前来,若不能抓紧时机击破梁侯,等待我们的,依旧是死路一条。”
葛荣和晁胜听此,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何难?我们只需里应外合,击破梁侯,然后迅速兵进洛京关中,封闭虎牢关,届时官军能奈我何?”
韦镇恶挑了挑眉,暗自思忖了片刻:“里应外合?你的意思是引圣公来攻?与我部前后夹击梁侯这一万人?”
“嘶这倒是个不错的计策,我们现在驻扎在广武涧,两边是山丘。若是德圣公趁夜在凌晨引兵来攻,倒是能击破梁侯大军,甚至还能生擒萧令秋。”韦镇恶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道。
葛荣和晁胜闻言,神情一怔。他们两人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着两军交战之时,让韦镇恶临阵倒戈而己。不过现在突然听韦镇恶说起这个计策,他们两人不由得心中大喜。
“不错,不错!此法甚好,我们二人也是这么想的。现今大军驻扎广武涧内,韦镇恶将军的八千人在后面,梁侯的一万人在前面。
届时圣公引大军前来,杀入广武涧,而将军在后方临阵倒戈,咱们前后夹击,那梁侯跑都没地方跑。”
葛荣和晁胜拍手叫好,心中暗想着这个计划若是能成功,倒时可把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韦镇恶看着葛荣和晁胜己经要掉进陷阱里了,他没有立马答应,只是佯装沉思,看向葛荣和晁胜的眼神,带着怀疑之色。
半刻钟后,葛荣等人见韦镇恶一首不说话,顿时就急了:“将军还有何虑?此计天衣无缝,若是能生擒萧令秋,届时天下震动,我等富贵在望,名扬天下。”
韦镇恶面带狐疑的摇了摇头:“此计确实天衣无缝,可我不相信圣公能正面扛住梁侯那一万精兵的冲杀。一旦梁侯大军冲出涧口,我等依然面临死局。”
葛荣听着这话,顿时就急眼了:“将军何以将圣公看轻?我还就不信了,我让圣公带三万大军前来,能打不过梁侯的一万大军?
再说了,你部也有八千人,临阵倒戈,梁侯就是有通天本事,也只会被我等生擒!”
韦镇恶摇了摇头:“非我看轻德圣公,只是梁侯太过骁勇。他八百人就敢夜袭十万北狄人,其悍勇古之难寻,不可以常理度之。
若是不能将其生擒,届时他返回冀州,率大军前来,我们就是占据了虎牢关和关中,也会被剿灭。不过你说圣公亲领三万大军前来,加上我部临阵倒戈,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葛荣和晁胜听着韦镇恶愿意合谋了,两人喜不自胜:“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可修书一封给圣公,让他择期倾巢而出。”
韦镇恶听着还要择期,顿时脸色一黑:“如何能择期?现在梁侯大军粮草被烧,军心浮动,正是袭杀的好时候,难不成还要再等些时日,等他的粮草和大军到来不成?”
葛荣和晁胜闻言,神情一怔。随后一脸懊悔的拍了拍额头,连连称是:“对对对确实不可择期,我二人也是一时激动,忘记了这事。事不宜迟,确实得尽快行动,不然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