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方案的框架虽己搭建,但“谈判地点”的选择成了关键。刀岩罕带着几名队员沿着峡谷上下游搜寻了整整两天,带回几个备选地点,但总觉得差强人意。不是地形不够理想,就是距离巨鳄当前活动区域太远,难以传递“邀请”信号。
一筹莫展之际,阿普老人示意刀岩罕摊开手绘的详细地图。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水流湍急的峡谷主体,而是缓缓移向温泉峡谷上游,一片被标注为“迷雾箐”的支流区域。那里地图信息简略,只有等高线显示出异常复杂的地形。
“为什么是这里?”高战问道。从地图上看,那里似乎更加闭塞,交通极其不便。
阿普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地图,看到了古老的时光。“因为那里是‘水龙爷’的祖地,是神山流眼泪的地方。要找和它们‘说话’的地方,就得去离它们‘心’最近的地方。”
在团队核心成员的围绕下,阿普老人点燃一锅草烟,开始讲述寨子里最古老的、通常只在祭师间口耳相传的“神山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比我们傈僳族的祖先来到这里还要早,”阿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在吟唱,“这片土地没有怒江,只有一座连通天地的大山,叫‘嘎莫嘎’神山。山神‘嘎莫嘎’是仁慈的守护神,它庇护着土地上所有的生命。”
“后来,天地发生动荡,天空出现了九个太阳,大地干裂,万物凋零。山神‘嘎莫嘎’为了拯救生灵,用它全部的力量撞向天空,撞碎了八个假太阳,但它自己也耗尽了神力,巨大的身躯崩塌了,化作了现在我们看到的群山。它的心脏,变成了最大的那一块石头,就落在‘迷雾箐’的深处。”
故事的关键转折来了。
“山神倒下时,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这滴眼泪蕴含着它最后的生命精华,化作了一汪永不干涸的温泉,就是现在温泉峡谷的源头。而一首陪伴在山神身边、最忠诚的守护兽——一条巨大的‘水龙’(阿普用了更古老的傈僳词汇,含义接近‘鳄’的古生物),因为悲伤过度,也将自己的灵魂与山神的眼泪融合,沉睡在了温泉之底。传说,这条‘水龙’的后代,世代守护着神山的心脏和眼泪,它们的生命与这片土地的能量息息相关。”
阿普顿了顿,看向听得入神的众人:“所以,我们寨子里的老人常说,‘水龙爷’不是普通的野兽,它们是山神眼泪的化身,是这片土地的‘活地图’和‘守护者’。它们能感知神山的‘脉搏’——也就是地下的震动和水流的变化。它们强大的地方,不仅仅是力量和牙齿,更是因为它们能借用神山留下的力量。”
这番讲述,将巨鳄的存在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与当地的地理、神话甚至可能的超自然因素联系了起来。
苏雨涵敏锐地抓住了科学线索:“山神的‘脉搏’阿普大叔,您是说,这片区域可能存在特殊的地质活动或能量场?而巨鳄能感知并利用它?”
刀岩罕点头补充:“‘迷雾箐’那边,老一辈猎人确实不愿意深入。不是说有多危险,而是进去后指南针会乱转,猎狗会不安地叫,有时候人会莫名其妙地头晕。我们都说是‘山神不高兴’。但那里的动物,确实比别处更有灵性,也更警觉。”
凯伦教授陷入沉思:“如果传说有某种现实基础,那么‘迷雾箐’可能存在一个强大的地磁场异常区,或者某种我们尚未认识的放射性矿物,甚至可能是特殊的次声波源。而巨鳄,经过千万年的进化,可能己经适应甚至依赖这种环境。”
高战立刻意识到其战略意义:“这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在‘迷雾箐’,靠近所谓‘神山心脏’的地方建立接触点,巨鳄可能会认为那里是它们的‘主场’,从而更容易接受‘邀请’?同时,那里的特殊环境也可能削弱它们对常规电子设备的干扰能力?”
“有这个可能。”阿普老人说,“但风险也一样大。在那里,‘水龙爷’的力量可能最强。如果它们认为我们是去亵渎神山心脏的,那怒火也会是最旺的。这是一把双刃刀。”
会议结束后,团队决定兵分两路。一队由刀岩罕带领,护送地质学家和物理学家,携带精密测量设备,对“迷雾箐”区域进行初步勘探,验证传说中关于磁场异常等现象的真实性。另一队则由高战和凯伦坐镇,根据勘探结果,细化“谈判”方案。
苏雨涵在笔记本上写道:“神话并非空穴来风,它往往是先民对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的隐喻式记录。‘神山传说’可能指向一个关键的科学事实:巨鳄的异常能力与怒江大峡谷特定地质构造密切相关。解开这个谜题,或许是实现真正沟通的钥匙。”
夜幕降临,峡谷对岸,巨鳄的低吼声似乎比往常更加悠长,仿佛在与古老的传说遥相呼应。寻找“谈判桌”的旅程,意外地指向了谜题的核心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