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黄鲤迅速而悄无声息的‘飘”进了如今充当砂隐据点的城镇,他那由内自外散发出的强烈阴郁气质让他身影就象一只孤魂野鬼。
沿途巡逻的砂隐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被这强烈的气场震得一愣,还是他主动上前验证身份。
来到千代的房间前,他没有敲门,静悄悄的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桌子前的千代没有抬头,她只是死气沉沉的垂头注视着桌子上的照片,默然不语。
不过是一夜没见,原本还充满精气神,仿佛自己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千代已经佝楼了下去,就象是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这个时候,绯衣黄鲤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平常像猫一样,总是笑眯眯的开看玩笑的养母已经四十五岁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算得上是老人了。
绯衣黄鲤拉出一把椅子,同样没有发出声音的坐了下去,然后从手腕的卷轴里掏出了一壶水,放到千代的手边。
“喝点水吧。就算雨之国的湿度比村子里高很多,这么长时间滴水未进也不行。”
“出去吧。让我稍微冷静一会儿。”
义子的关心也未能让千代抬起头,她象是锈蚀的齿轮那样停滞了两三秒才挤出这么一句回应。那声音沙哑至极,就跟用枯树枝在沙土地上划动时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因为大哥那支愧儡师部队的折损,靠近川之国那边的部队的压力会很大。
考虑到这一点,为了拖住我们的军队,避免我们驰援,来自月之湖方向的进攻大概也会激烈很多”
见千代如此反应,绯衣黄鲤便自顾自分析起了接下来战场可能的局势。
传达情报的砂隐送来的纸质报告他一路上就迅速的看完了,大量愧师阵亡对砂隐的损失不可谓不大,如果不及时做出应对,接下来他们就会很被动了。
“我说让我冷静一会儿!一天就好!现在给我出去?
千代现在显然还听不进去这些东西,她胡乱对着绯衣黄鲤挥起手臂,想要赶走这个在不合时宜的时机碟噗不休的家伙。
“不行。”
但这种毫无章法与力度的挥手除了打翻绯衣黄鲤之前放在她手边的水壶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他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养母的手腕,以颇为强硬的力道与更加生硬的语气面对着千代。
“在战场上死掉的不只有大哥和大嫂,还有更多的砂隐忍者。你现在是砂隐的总指挥,你不能只看到大哥他们的死。”
“虽然也有可能是意外,但也没办法无视掉就是因为又左大哥是你的儿子,未叶才特意派出白牙这种程度高手袭击那边的可能。”
“如果你现在就这么倒下了,可就顺遂木叶那帮人的心思了。”
绯衣黄鲤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他那缺乏起伏的声音听起来就象是在逼迫千代一样。
“你这混小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又左他不胜其烦的千代猛地从绯衣黄鲤手中抽回手臂,愤怒的一拍桌子转过身,却看到了绯衣黄鲤那双死寂的眼睛。
那片灰暗的色彩吗,正如同一切多馀的情感被付之一炬后,留下的焦土。
“要是伤心有用的话,我保证哭得比任何人都大声。”
绯衣黄鲤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那片似乎都苍白了几分的阳光,语气平淡至极。
千代的呼吸一滞,随即整个人的身子都佝偻了下去。大段大段的言语在此刻就象是一下子有了实体,一起嘻在了她的喉咙里。
十一二年前,绯衣黄鲤被她带回到砂隐之前,在面对自己亲生父母的尸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而且比起你我,这件事对蝎的伤害要更大吧。”
捡起倒在桌子的水壶,拧开喝了一口,绯衣黄鲤本就缺乏焦距的视线变得更加空旷,仿佛越过了千里的距离,投射到了砂隐村里。
“无论是你我,还是大哥嫂子他们两个,作为忍者行动了这么多年,对这种事其实也都有心理准备了吧。死者无法言说,而我们怎么感到悲痛也能强忍下去。”
“但蝎,那孩子他又该如何面对呢?”
对自己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侄子,绯衣黄鲤一直都很上心。
或许是因为那头跟他很象的红发,又或许是因为在看到这孩子降生时感受到的悸动,这么多年过来在他身边安静乖巧的样子::这样的理由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归结起来,或许就只是因为蝎是在他身边的“家人’。
绯衣黄鲤可以轻描淡写的无视掉那些从未见过的,甚至就连原身的父母主动背离的‘族人”,但他绝对不会忽视近在手边的家人。
“呐,老太婆。如果是平时我大可接手你的指挥权,小规模的接触战我可以依靠脑力来指挥,但现在不行。”
“我没有处理这种涉及到万人的战争的经验,任何一个错误,甚至是‘不够正确”的决策都能让数十、数百人丧命。”
绯衣黄鲤面色平然,“即便战争本身就会带来数不尽的悲痛,那至少也不能让死者的性命因为错误的决断而被白白浪费掉啊。”
你说得对。”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千代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居然被你这臭小子这样教训,看来我也真的是老了。”
“老了?现在说这种话未免也太早了一些。打起精神来,别露出那么一副难看的表情了。”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准备一些和平时一样的恶作剧,然后尽可能的长命百岁,等到死了之后再去给等你等了几十年的大哥一个惊喜。”
眯着眼吐槽了一句,绯衣黄鲤便起身走向门口,“然后洗把脸,梳梳头发,去动员一下大伙,狠狠的锤爆木叶佬的臭脸。”
“臭小子,那你又要去哪?”
从义子的言辞中读出了隐含的意思,千代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当然是去做我更擅长的事。”
在门前停下脚步,绯衣黄鲤以一种理所应当的气场如此回应。
“去和敌人赌上一切的随后,踏入惨白的日光之中。
“相互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