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国的某个城镇,如今已经成为了砂隐的据点。
在城镇外侧的开阔地带上,一台巨大的狸猫模样的大型机械正安静的停靠在那边。
即便以低头的姿态蹲坐在那里,这台傀儡也足有十馀迈克尔,如果完全站起来,或许会超过二十米。
在傀儡周围,由木材拼接搭建而成的框架规规整整的将其装在中央,空馀的地方则分出了六层平台用以存放物资并便于检修人员站立。
作为绯衣黄鲤在这个世界里亲手制造的第一台大型傀儡,也就是所谓的理论验证机型,这台守鹤零式全身都搭载了数据记录功能,以便他记录各个系统的运转状况并进行调整与优化。
在正式开战之后,绯衣黄鲤几乎全天近六成的时间都会待在这边。
无论是从采集到的数据里校对机体性能和分析木叶忍者的情报,还是想要在安静的地方进行思考和休息,这机体的驾驶室对他来说都算个好去处。
正如同他很喜欢‘贝吉塔”那个地下五层的办公室一样
所以当过来传递消息的忍者瞪瞪瞪的从楼梯上跑过来,一边呼喊着一边查找绯衣黄鲤踪迹的时候,还在驾驶室里校对机体性能的绯衣黄鲤猛地探出头,几乎一头将前者创飞了出去。
“什么?!”
绯衣黄鲤颈后的外置神经线被拉得老长,几乎崩断了都没注意到。听到来传递情报的忍者的话,他紧皱着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又左上忍和愁子上忍遭遇了木叶白牙的袭击,他们所在的傀儡师部队全员阵亡。”
在这么一年多的时间里,砂隐的忍者已经彻底了解了己方这个天才的脾性。他如果没有听清肯定会用‘抱歉没听清”这种准确的说法,而象是‘什么’之类的词则是需要更加详细的解释。
迅速调整好呼吸,传递情报的忍者迅速的将先前的话扩充了一遍,然后又交给他一份更加详细的纸质情报总结。
绯衣黄鲤的动作一滞,随后一把扯下颈后的连接线,摘下了自己那副平光镜,低着头用袖口不断擦拭着其实一点灰尘都没有的镜片。
“毕竟,是那个白牙啊:
伴随着明显的激烈呼吸声,他如同在说服自己一样小声嘟囊着。
同为擅长体术的忍者,绯衣黄鲤并不能否认忍界对体术的普遍看法。
人的手臂,或者说手掌是为了能够方便使用工具,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进化、演变,最终才化作如今这灵活便利的姿态。相映射的,这样的演变也使得人类的手开始不适合充当武器,不适合‘赤手空拳’”的战斗了。
每一个出色的体术大师都要忍受痛苦,承担风险,日以继夜的不断磨砺,将痛感钝化,将肉体钝化,然后将自己的四肢重新打造为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为了完成这样的作品究竟要花费多少心血,并非涉及此道之人恐怕难以想象。
而使役武器的修行,也不会比磨砺拳脚轻松几分。比起忍术幻术之流的能力,需要更长时间反复打磨的体术在性价比上确实相当之低。
当然,这也有过去的忍者一般都活不了那么久的缘故。
但相应的,如果哪个忍者能够仅凭体术类的招式便身上忍甚至凶名在外,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远超常人的天赋,将天赋变现的努力,甚至还需要一些运气。将这些东西一并纳入掌中研磨至极的家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木叶的白牙,旗木朔茂,便是这么一个仅凭一手凌厉的刀术便足以威震忍界的男人。
自己那便宜大哥的本事,绯衣黄鲤可是心知肚明。就算他再怎么自认缺乏才华,那也是与千代相比。
事实上又左作为傀儡师的实力完全称得上是一流的水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普升到了精英上忍虽然并没有这种职位,但能在村子里承担重要职能的上忍一般都会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千代成为砂隐新一代长老之后,医疗班和傀儡班的权利就被移交出去了,其中傀儡班就是由又左接手的。
你固然可以说这是权利的世袭,但在常规傀儡师里也确实找不出比他更强、更了解愧儡技术的人了。毕竟又左是被亲妈的技术和义弟的才能打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傀儡的男人。
而愁子作为又左的妻子与副手,其实力在砂隐上忍中虽称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绝非庸手。
可如果是要以那个男人为对手,在遭到对方突袭的情况下会败亡也确实没有办法的事吗?
默默的重新戴上平光镜,一遍一遍的翻看着记录,绯衣黄鲤几乎要把手里的报告成碎屑。
虽然从尚未完全损毁的几具愧儡的记录仪里能够确定旗木朔茂在傀儡部队的反击中双臂受伤,左眼也疑似瞎掉了,但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如果他的机关能更优秀,如果他的护具能更加有效,如果,如果、如果、如果细微的,牙齿挤压摩擦的声音被纸张撕裂的声音遮掩,只馀下些微的颤斗。
老太婆,她知道了吗。”
片刻之后,绯衣黄鲤抬起头,微微抽了抽鼻翼,随即以平淡到没有丝毫起伏,近乎无机质的语气轻声问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往常在雨之国难寻难觅的阳光也少有的显露了踪迹。那副大大的圆框平光镜被阳光晃得亮闪闪的,叫人看不清绯衣黄鲤的眼神。
但这甚至称得上明艳的阳光,却无法带给这个传达消息的砂隐一丝一毫的温暖。即便置身于那片光明之中,他依旧感受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寒意,一点一点的顺着他的脚底一路蔓延,仿佛不夺走他的全部温暖便誓不罢休一般。
“是的,千代大人她:她已经知道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不安,这砂隐以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斗声音如此回答。
“好,辛苦你了。”
绯衣黄鲤点点头,随后将被急忙探出身子时刮得有些散乱的文档一丝不苟的整理好,递给面前的忍者,如此轻声委托着,“我得去看看她才行,这个就拜托你帮我放在那边的箱子里了。”
接着他翻身跳出驾驶室,轻轻地走向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就象他的语气一样。
然而在那砂隐的眼中,此刻的绯衣黄鲤身上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漆黑的,冰冷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