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余山和李博是的猜测正确的。
三位老英雄睡的很安稳，就像宝尔一样，基本没受到梦魇的影响。
他们坚定的信念，像是一道夯实的屏障，阻挡了那些魑魅魍魉的侵犯。
缠绕在余山很久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只是，虽然知道了原因，可是怎么去普及又成了问题。
信念这个东西，可不是靠着三言两语或者就像传销一样的洗脑能够做到的。
李博士看着监控屏幕上三位老人平稳的脑波图像，那代表着深度而安宁的睡眠，与旁边几个房间里那些或焦躁翻腾或突然惊醒的其他“候选者”形成鲜明对比。
他脸上的激动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忧虑取代。
他转向余山，声音低沉了许多：“验证了，余先生。理论是对的，但……这‘解药’比我们想象中更难复制。”
余山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观察窗外那三位老英雄安详的睡颜。
他们脸上的沟壑，他们胸前磨损却依旧闪耀的勋章，都在无声诉说着那段炮火连天、信仰淬火的岁月。
那种将生命与理想完全熔铸在一起的纯粹，是特定时代、特定经历才能锻造出的奇迹。
“那几位年轻军人呢？”余山问，他记得那几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李博士调出另一个监控画面，画面中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
他们的脑电图虽然不像普通人那样剧烈波动，但偶尔也会出现短暂的、代表浅层睡眠或轻微干扰的涟漪。
“比普通人强很多，干扰非常轻微，几乎不影响恢复性睡眠，但……达不到宝尔和老英雄们那种‘绝对平静’的境界。”
李博士指着屏幕上那细微的波动，“他们的意志力是顶尖的，纪律性和使命感也足够强大，但……似乎还差了一点东西。一种……将信仰本身视为唯一归宿的、超越生死的‘绝对性’。”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余山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理解李博士的意思。军人的信仰是忠诚与使命，是保家卫国，这同样崇高伟大，但在面对这种直接侵蚀灵魂最深处恐惧的梦魇时，似乎需要一种更本源、更彻底的精神锚定。
“其他人呢？”余山看向其他房间的监控画面。
李博士苦笑了一下，切换着画面。那个衣衫褴褛的僧人盘坐着，似乎在努力维持禅定，但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汗；
道士则显得有些焦躁，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掐诀；
而其他被各地匆忙送来的所谓“狂热信仰者”，有的在睡梦中惊叫，有的辗转反侧，甚至有人醒来后歇斯底里地宣称自己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他们的“坚定”，在梦魇面前显得脆弱不堪，甚至可能因为精神偏执而放大了内心的恐惧。
“看到了吗？”李博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除了宝尔和三位老英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我们找到的，大部分是‘偏执’，而不是‘极致’。偏执会放大恐惧，而极致……却能消弭它。”
“可宝尔和老英雄们……太少了。”余山的声音干涩。这几位老人是历史的丰碑，是人类精神的灯塔，但他们的数量，对于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来说，杯水车薪。
更何况，他们年事已高，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又能支撑多久？
希望的火种是找到了，可如何将这微弱的火种点燃成燎原之火，照亮整个沉沦在梦魇中的世界？
余山和李博士的目光再次投向监控画面中那三张沉睡的、布满岁月痕迹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答案似乎就在他们身上，却又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
“答案找到了，可是难以复制，和没找没什么两样，”余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在李博士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博士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面色苍白的走到了余山身旁。
“怎么了？”余山问道。
“集体性事件，全国在昨天晚上，出现了上万人的集体自杀事件！死因都很统一，上吊自杀！”李博士颤抖着声音说道。
余山的手一抖，上万人的上吊自杀，这个数字可能放在十几亿的基数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如果这十万人站在面前，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山人海！
那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上万条被绝望彻底压垮的生命，是梦魇侵蚀现实的残酷证明。
余山的手不由自主主动握紧，他的心仿佛被片烈焰在灼烧着，甚至无法面对这个数字！
他想起了隔壁那对勤劳善良的夫妇，他们何罪之有，如果梦魇存在实体，余山甚至想要它挫骨扬灰！
“很奇怪，这两天的梦境，似乎变得更加激进了，据我所知还有不少心脏病患者，活生生的被吓得诱发了心梗，似乎，梦境的力量在增强，”李博士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迫感说道。
如果梦魇具有自我意识，那么它自然是会变化的，可以大胆的推测一下，对方是否是以人们梦境中的恐惧为食，来增强自己。
人们都精神力量，对它来说是否就是大补之物。
余山苦苦思索着，想要从这千头万绪的线索中捕捉到一丝真相。
有时候，恐惧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真正的束手无策不是对待不可能事物的绝望，而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余山决定先回旅馆，他想尝试一下其他办法，现在看来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刚浮现心头，忽然电话响起，来电的是妃萱。
接听后，电话那头的妃萱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还有几分压抑的悲伤。
“余山，你什么时候回来，周哥他，自杀了！而且，而且余地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余山的手一松，电话“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他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妃萱那句“周哥自杀了”在脑中反复回响，夹杂着“余地的状态不对”的尾音，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