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奇,你伯父什么都知道,可什么都不告诉你,是不想说……还是另有目的呢?”
莫应弃对卢乾元和唐京中使了使眼色,二人心领神会,转头起身准备离开。有飞鱼卫从外面进来,将那些卷宗又搬了出去。
“你不要想挑拨我和我伯父……”周锦安冷冷一笑。“无论真相如何,伯父待我恩重如山,这是改变不了的!”
“哦哦哦,那你开心就好。”莫应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大理寺确实和镇抚司向来不对付,可镇抚司受命于官家,哪怕是内阁也无权干涉。纵然你一直都没有被问责,可你伯父就这么看着你和镇抚司对着干?恕我直言,不是镇抚司怕了你,只是你镇抚使大人得了你伯父的委托,对你网开一面罢了。”
“可如今就有趣了,一个刚刚被人废了,平日里极其看重的侄子,抬回周府还没一会儿就被扔到这里,而京中前往大理寺,很快就查到你徇私枉法。”
“周寺丞,再说就不礼貌了,一个自己亲生儿子说扔都能扔了的人,你凭什么觉得他能对你……高看一眼?”
莫应弃也没继续再说下去,转身跟着卢乾元和唐京中一起离开。刚出了小院的门,卢乾元就有些好奇地问:“你和他说这些,莫不是指望着他能出首他吗好伯父?”
“怎么可能?就算出首也未必有用,过去又不是没人这么做过。”莫应弃摇了摇头。“先帝晚年就因有人指认,派镇抚司查过周大相公了。可那一次先帝最终还是叫停了,想把一棵多年老树连根拔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即使当今圣上,只怕也是希望他还能安心出任首辅,哪怕退下来他那些门生也能忠于朝廷。”唐京中轻轻点了点头。“可只怕,如今这么斗下去,周大相公被逼急了的话……”
“放心,他虽然善于权术,可真让他真刀真枪和官家这种上过战场,当皇子时还因先帝有些栽培,办过苦差的皇帝真刀真枪,他也不敢。”莫应弃倒是不在意这一点。“更何况如今天下兵马,大多受以沉家为首,支持官家的武将统辖节制,徐家如今兵权被分化是迟早的事,就算不被分化……他徐家能成什么气候?”
如今这个局势,压根就不是动兵不动兵,而是看谁更能扛得住。如今官家这边借着镇抚司已经出了招儿,又悄悄赶上周锦安的事,只怕那大相公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更不会就此罢休。
“这些你就别操心了,这要让千户大人知道你来这,只怕连我和卢总旗也得挨骂了。”唐京中推了推莫应弃。“眼看着要成婚了,你还寻思着在这儿干衙门的差事,我说莫总旗,你行行好,这些天就是开心衙门里也安心在屋喝茶吧你!”
“如果勤劳是一种错误的话,那就让我当个罪人吧?”莫应弃懒得理他。“再说千户大人那儿真要让我安心筹备婚事,他直接给我假不就得了?”
有时候人就是不能说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你,回去休假!”
刚回镇抚司衙门,方伯文黑着脸在衙门口堵住了莫应弃三人。卢乾元和唐京中一左一右看了看中间目定口呆的莫应弃,几乎同时幸灾乐祸道:“让你嘴贱。”
“不是,千户大人……”
还不等莫应弃说完,方伯文一脚踢在了他左腿上,倒也没用力:“你他妈要当驸马的人了,这会儿了你拼的什么命啊?赶紧滚回去安生准备你和二位殿下的大婚去!你知不知道,刚刚宫里已经来人了,我大伯派人过来问,镇抚司最近是案子多吗?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镇抚司这么多人,就真的忙到离不开驸马爷了吗?”
“你听听,你听听,你是无所谓了,你得考虑考虑我们吧?啊,驸马爷,要不我八抬大轿给你送回公主府?”
莫应弃挠了挠头,接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也行,那我回去准备聘礼去了?”
“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方伯文都快被这人给气笑了。“等会儿,先别走,拿着。”
说着,方伯文从怀里抽出了几张银票:“我这些年除了朝廷给的饷银,托我大伯的福,也置办了点儿田地铺子,这有五百两,就当庆祝你结婚了。”
“不用,千户大人,我这手头也算宽裕……”
“废什么话,给你就拿着!”方伯文塞到他手上。“到你结婚之前,不对,大婚三日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让我在镇抚司看到你,现在拿着我的贺礼,立马给我滚蛋!”
没办法,莫应弃也只能离开,既然都这样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在镇抚司待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伯文才出了好大一口气:“可算把这祖宗给送走了,天天没事儿在镇抚司晃悠,惹得官家亲自过问了都!”
“不是,要说也是怪了,官家宠自己两个嫡亲女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唐京中反而有些好奇了。“这也不至于说,连带着对莫总旗也如此在意吧?”
“不清楚,不过你和老卢跟着他一起办差,没有错的。”方伯文颇有深意地看了看二人,话里有话地说道。“你们哥仨感情不错,这一年来我手下人就你们三个做事最让人放心,老卢,你和小莫迟早要升百户的,我这边不能总盯着,他那边你多费心。”
“这无妨,千户大人,只是有件事,卑职想问问……”
卢乾元倒也不在意,虽然认识才一年,可这哥仨的感情确实不差。何况莫应弃脑子好使,心也够狠,卢乾元更愿意充当动手的那个,有什么事儿都是他们三个商量着来,让那两个科甲出身的动心思就好。
可卢乾元心里还是有点儿疑惑,虽然清楚不该问,可还是试探性地询问着方伯文:“以莫总旗的才干,哪怕是当了百户都是屈才了,千户大人,官家那边就真没打算调他离开吗?”
“老卢啊,莫要揣测上意。”方伯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官家有官家的考量,咱们只管办差就好。”
方伯文又何尝不知?可既然官家这么安排,那就说明官家有官家的想法,何况如今全京城都知二位公主如何对待莫应弃的,就算他人在镇抚司,只怕也无人敢轻看他了吧?
莫应弃原本是想回自己居住的小院,聘礼至今还未准备好,他也需要筹办。
“还得想办法花钱雇几个伙计,首饰珠宝,还有……”
莫应弃心里一边思索,一边准备回家。然而没想到,一辆马车已经缓缓停在了他面前不远处,郑管事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莫应弃缓缓行礼:“驸马爷,殿下派老奴过来,接您回公主府。”
“啊,这,这不合适吧?”
倒也不是莫应弃装,而是再这么耽搁下去,聘礼的事儿就又要拖着了。今早离开公主府时,他也是见过这位郑管事的,虽说公主近身侍候都要从大内调内侍,但一来这二位身边全是侍女,二来单独开府后,按大兴的规矩是可以找年纪大些,办事沉稳又不必净身的宫外人打理事宜。
宫人在外采买办事有些不方便,何况这些即使不是宫人,大多也都和宫内沾亲带故,且都是上了些年纪有家有业的老人,信得过。
而这位郑管事,其实莫应弃当初在北境也见过一次。说是从小就跟着洛永安和洛永宁的外婆,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她们外婆家的家生奴仆。
“驸马爷莫要担心,二位殿下知晓驸马爷是为了聘礼的事才要忙碌,只是这些都已经备好了。”郑官家微微一笑,又指了指马车。“驸马爷只需安心陪伴二位殿下,等待大婚即可。”
“啥?”
莫应弃这下有些懵了,当初不是说好了自己亲自置办聘礼吗?这虽说自己是娶公主,可他手里又不是没有钱。
这,真把自己当小白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