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再怎么抱怨,可莫应弃还是跟着上了马车。
郑官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轻声安慰着他说道:“驸马爷莫要多心,您也该看出来二位殿下对您多么的在意,其实容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您能给的,二位殿下都有,你给不了的……只怕二位殿下也有。”
“我知道,只是这什么也不做,弄得就有些不太别扭……”莫应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了,那不然这样吧郑管事,您先带我回趟家,我拿些东西。”
郑管事有些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可还是点头答应,吩咐马车调头去了莫应弃居住的小院。
没一会儿,莫应弃拿着一个木箱走了出来,郑管事连忙吩咐车夫帮忙,将木箱固定在了马车后面。
“驸马爷,这是何物?”郑管事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箱子。“怎么还特意回来专门取一趟?”
“哦,没什么,总得做点儿什么。”
莫应弃看着那木箱,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可也不知为何,他还是愿意相信这姐妹二人。
“走吧,郑管事,到了公主府你就清楚了。”莫应弃笑着对他说道。“说起来,这也过了有些年头了,我一直以为你还会跟着她们的外婆呢。”
“二位殿下从北境离开,就回到了潜邸,老奴也被老夫人指派过来,继续照顾二位殿下的生活起居。”郑管事一边上了马车,一边和莫应弃解释着。“这些年,老奴跟着二位殿下,其实她们从来没有忘记过您……”
原本到嘴边的话,可最后还是停下了。郑管事倒是很想告诉莫应弃,那二位为了和他在一起付出了多少,又吃了多少的苦。
不过吧,自己也算一把年纪了,人二位殿下对自己也很信任尊重,犯不上为了这事儿……虽说不至于丢了性命,毕竟也跟着主家这么多年了是吧?
但遭罪是肯定的了,所以说还是算了吧。驸马爷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再说了那俩再怎么疯,肯定是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的,至于别人……那可就难说喽。
“说起来,驸马爷您人在镇抚司,还是要小心些好。”郑管事思索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和他说道。“如今京城并不是表面上这般和平,官家登基才不过一年,抛开周大相公,皇亲国戚之中也有些人不是很安分,如今您和二位殿下成婚,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您还往镇抚司跑,实在是有些危险啊……”
莫应弃又何尝不知这些?先帝去世,七子夺嫡,官家登基后雷霆手段镇压,可有些皇亲国戚心里对官家是不服气的。
在他们看来,官家非嫡非长,凭什么大位最后就传到了他手上?全然忽略了先帝倒是嫡长子,可不照样被自己兄弟算计,每日过得如履薄冰?
说白了不是官家配不配得上皇位,换人,他们还是会觉得不配,只要这把龙椅不是他们来坐,也别管自己是亲是疏,只要是姓洛的都觉得自己有资格,或是只有他才配得上继承大统。
“其实让你休假,一来是准备婚事,二来也是保护您。”郑管事语重心长地说道。“哪怕到今天,老奴都觉得您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驸马这件事,其实也能理解,人之常情嘛!哪怕是天大的好事,可这突然砸自己头上,也是会懵的。”
“的确如此,说实话我到现在有时都觉得是不是做梦了。”莫应弃并未否认,反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何况有我母亲的事在前,如今我要娶的比起过去我那父亲来说,身份不知尊贵了多少。”
外公一心想给母亲找一个可靠的庇护,然而结果呢?虽说如今洛永安洛永宁如此在意他,可莫应弃还是……心里怀揣着忐忑。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也是瞬息万变的。入了镇抚司,莫应弃不仅接触到官场上的黑暗,更看过了太多太多皇亲国戚,官宦人家不为人知的丑陋。
先帝最小的妹妹,当初为了一位穷举子寻死觅活,非他不嫁。那举子担心齐大非偶,更别说先帝告知,若他同意,自己也是不反对的,可和其他驸马不同,他无法再入仕途。
只是最终,举子被公主真情感动,哪怕被自己恩师怒斥,被同门说他攀附权贵,最终还是入了公主府。
可才几年,那公主就厌弃了自己所谓的真爱,在府中养了面首,纵容那面首侮辱驸马,还扣着他不许他出府,欺上瞒下。
直到官家登基,才知晓此事。圣上勃然大怒,派了镇抚司直接闯入了那公主居所。为什么莫应弃知道,因为这是他当飞鱼卫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官家命人当众将那面首阉割,打断手脚,切了舌头扔出京城。更是亲自下旨,不是和离,而是以官家的名义直接让驸马休了公主。
这在整个大兴,只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他始终记得,和他们一起去公主府上载话的太监,亲口将官家的话当众告知那位公主:“无论出身如何高贵,无论地位如何崇高,爱到最后,全凭良心。你不爱了,也不该如此糟塌他作践他!”
“当初是你求来的姻缘,是你宁可忤逆父皇定要嫁给他。如今厌弃他的是你,将他软禁于府中,不许人将消息传出来的还是你。本朝对于公主养面首之事本就有祖制,你欺上瞒下,还苛待驸马,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也莫要觉得是朕在羞辱你,如今这屈辱委屈,皆是你自作孽自己求来的!”
他始终记得那日,那位曾被先帝宠爱,血缘上还是官家姑母的公主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莫应弃不清楚她是因为被官家如此羞辱,还是那位面首被官家重刑之后又扔出京城感到伤心?
这些,莫应弃都不得而知了。只是那件事后,那位公主府邸被官家封了,将她赶去了一处偏僻的院落禁足,一应供给如常,只是不许她再出门,若真有急事也需入宫请示沉皇后。
“驸马爷,可是想起了什么?”郑管事看着沉思的莫应弃,眼中带着一丝探究。“驸马爷大可不必在意,老奴别的不敢说,可老奴敢保证,二位殿下绝非那种负心之人。”
“倒是驸马爷,您可千万……不要对不起二位殿下啊。”
不然,这京城只怕就要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