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摆摆手,示意张越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朝2栋走去。
虽然嘴上说着明天再处理,但他这人就是个热心肠,既然人都在外面了,不如先过去看看情况,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也好早点解决,免得影响其他住户休息。
夜色己深,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在他脚步声的引导下延伸向上。
王叔爬到二楼,在201室门前停下脚步。
门板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漆面有些斑驳,门框边缘还贴着几张快递单据,王叔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王叔等了片刻,又敲了几下,这次稍微用力了些。
“有人在家吗?我是物业的。”
依然安静如初。
王叔皱了皱眉,贴近门板仔细听了听,屋内确实没有任何动静,连电视机或者空调的声音都没有。
“不在家么。”王叔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移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后。
王叔重新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物业的,想跟您聊两句,关于邻居投诉的事。”
门后静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王叔以为对方不会开门时,防盗门的猫眼忽然暗了下去,像是有人从里面贴着在往外看。
门很快被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女人二十五六岁,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王叔?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女人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一丝疲惫。
“是这样的,楼下的住户反映你家晚上有点吵,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王叔说话很客气,毕竟这种事情处理不好容易得罪人。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可能是我最近失眠,晚上看电视声音开大了,要不王叔你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杯水?”
王叔本想在门口说几句就走,但女人的态度却很坚决,也很热情。
“别客气了,王叔你平时对我们这些住户这么照顾,进来坐一会吧。”
女人说着,主动让开身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王叔有些犹豫。
按理说,这种邻里纠纷在门口三言两语就能解决,没必要进屋。
但女人的眼神很诚恳,而且显得有些憔悴,像是真的被失眠困扰了很久。
“那就打扰了。”王叔最终还是迈步进了屋。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简单的布置,沙发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杂志。
电视开着,正播放着某个深夜档的综艺节目,声音调得很小。
“王叔你坐,我去给你倒水。”女人指了指沙发,转身走向厨房。
王叔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
房间就是一个人住的样子,没有任何男性物品的痕迹。
拖鞋只有一双女士的,茶几上的杯子也只有一个。
“那个张越说得有点夸张了。”王叔心里嘀咕着。
年轻人嘛,可能就是偶尔带个男朋友回来,或者电视开得声音大了点,被楼下那小子给放大了。
女人很快端着一杯热水走了出来。
“王叔,您慢用。”
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在王叔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关于楼下邻居的投诉,我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女人低着头,声音带着歉意。
“最近工作压力大,晚上经常失眠,可能看电视的时候没注意音量。”
“理解理解,现在年轻人工作都不容易。”王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大家都要休息。”
“我知道了,一定会注意的。”
女人点头答应,表情很真诚。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
王叔觉得这姑娘人挺不错的,说话也有分寸,应该不是那种故意扰民的人。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王叔起身准备告辞,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叔慢走,真是麻烦您大晚上跑一趟。”女人站在门口,语气里满是歉意。
“应该的,咱们小区就是个大家庭,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就行,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好的,您路上小心。”
王叔点点头,转身朝楼梯走去,身后传来防盗门关闭的声音。
他心里琢磨着,那姑娘看着文文静静,说话也客气,应该不是什么难缠的主。
反倒是楼下那个张越,八成是最近加班加傻了,有点神经过敏。
年轻人嘛,工作压力一大,晚上睡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回头得劝劝他,别总把事情往鬼怪上扯。
王叔心里有了计较,脚步也轻快了些。
正想着,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灌了进来。
这风来得又急又冷,呼啸着穿过狭窄的楼道,吹得头顶那盏年久失修的声控灯都跟着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狂乱地舞动。
王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都己经入夏了,哪来的这么冷的风?
他加快脚步,准备赶紧下楼回家。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东西在昏暗的光线里飘动。
王叔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楼道里,一张薄薄的东西正在风中轻飘飘地舞动着,起初他以为是哪家住户晾在外面的衣服被风吹落了,但仔细一看,那东西的形状有些古怪。
不是衣服。
更像是…一张皮?
王叔眯起眼睛,借着摇摆不定的灯光仔细打量。
那张“皮”很薄,几乎透明,在风中飘荡的姿态诡异而轻柔。
最让人不安的是,它有着清晰的五官轮廓,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皱纹都纤毫毕现。
“谁家小孩的恶作剧面具?”王叔嘀咕了一句,给自己壮胆,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向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灯光再次稳定下来,那张飘荡的“皮”也在风势减弱后慢慢停止了摆动。
王叔的呼吸骤然停滞,保温杯从指间滑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似乎认识。
不,是肯定认识。
因为那就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