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时空
天幕上王人孙那石破天惊的一刀出手的瞬间,百里东君与叶鼎之竟同时失声惊呼:“真的是他!王人孙!”
这一下,顿时引得雷梦杀等人好奇地望了过来。
玥瑶轻轻扯了扯百里东君的衣袖,问道:“东君,这个酒肉和尚,你们认得?”
百里东君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追忆与复杂难明的情绪:“别看天幕里他现在这副落魄僧人的模样,当年我和叶兄结伴闯荡江湖时,曾与他意气相投,称兄道弟过!
他本是天山派弟子,一手‘碎空刀’绝技使得出神入化,只是……他怎会沦落至出家为僧,还变得如此……颓唐?”
“你们可还记得,先前在那破庙之中,萧瑟对无心说过的话?”
柳月公子忽然开口,声音清泠,将众人的思绪引向更深处,“他说,魔教教主,也就是天外天的宗主,当年是因被至交好友出卖,才遭中原各派围杀,最终力竭自绝。
而无心此番前来于师国,第一个精准找到并盯上的人,就是这王人孙……”
他的话虽未说完,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已如惊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响,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再次聚焦在百里东君身上。
雷梦杀更是失声叫道:“柳月,你的意思是……东八未来会成了那天外天的宗主?
也就是……那魔教教主?”
柳月公子缓缓点头,神色凝重:“当日在那西南道破庙,便已有神秘人暗中盯上小师弟。
他那万中无一的‘天生武脉’,正是天外天秘法传承中最为渴求的特殊体质。
莫不是日后出了什么我们无法预料的变故,小师弟被天外天设计掳去,又用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秘法,才……才成了他们的宗主?”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炸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心头俱是巨震。
百里东君自己也愣住了,张了张嘴,喉咙却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鼎之见状,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用力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不羁与洒脱:“你们怎么都盯着东君不放?
要说谁更可能成为那劳什子魔教教主,我看我的可能性比他还大些!
我与王人孙亦是至交,我师尊更是名震南诀的剑魔,我所修的亦是霸道绝伦的魔仙剑法。
由剑魔的亲传弟子,成为统御魔教的教主,这岂不是更顺理成章?”
百里东君闻言,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叶鼎之的手,急声道:“叶兄!你莫要胡说!
我不会成那魔头,你更不会!
你的武功路数虽是霸道刚猛,但我深知你心怀仁念,对天下百姓从来都是心存庇护,你怎么可能变成那等血洗武林、杀人如麻的魔头?”
“夺舍。”
一直沉默静观的李长生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猜测,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紧。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出惊人之语:“据为师所知,如今那位天外天宗主玥风城,所修炼的武功极为霸道阴毒,但他年事已高,怕是快要承受不住那反噬之力了。
莫非……他倾尽心力查找天生武脉之人,真正的目的,并非传承,而是为了……夺舍重生?”
“夺舍?!”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真正的炸雷,在众人耳边轰然响起!
百里东君身旁的玥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娇躯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心头剧震,几乎无法站稳:父亲……父亲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东君回去……
难道,难道真的就是为了……
雷梦杀见气氛陡然变得无比沉重压抑,猛地哈哈一笑,用力一拍面前的石桌,豪气道:“嗨!
既然这天幕提前给咱们透了风,那就是好事!咱们多加提防便是!
东君和鼎之都是顶天立地、心怀正道的的好小子,绝不可能自愿去当那什么魔教教主!
这背后,定然有天大的阴谋!”
他话音未落,突然伸出双臂,一手一个,将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两人猛地揽进自己怀里,挤眉弄眼,嘿嘿笑道:“照这么猜下去,那天幕上那个俊俏的小和尚无心,岂不就是你们俩其中一个的未来儿子?
快说说,你们心里更希望他是谁的种?”
“咳咳!”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题弄得同时一惊,慌忙挣脱开来,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向天幕上无心那清俊出尘的身影,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百里东君先定了定神,语气沉静下来,带着超越年龄的透彻:“不管他究竟是谁的儿子,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都不该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
我们这一辈人的是非对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他们下一辈人无关。
他们……理应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叶鼎之闻言,亦是洒脱一笑,用力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东君说得对。
江湖世事,本就难有绝对的黑白对错。
徜若未来,我叶鼎之当真成了那魔教教主,最终伏诛,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造化,与人无尤。
我只盼……
若无心真与我有关,他能早日参透这些,莫要被过往的阴影所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幕画面倏然一转,竟又切回了那肃穆深沉的天启皇宫。
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深夜,皇帝依旧伏在龙案之前,朱笔不停,批阅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章,案头堆积的奏本已如小山般高。
萧若风望着天幕上那勤政到近乎苛刻的帝王身影,不由得轻声感慨:“这样的帝王……
勤勉克己,心系天下,确实更合乎父皇与兄长心目中,理想继承人的模样。”
众人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亦纷纷默然点头。
雷梦杀盯着那恐怖的奏章数量,忍不住咋舌道:“乖乖!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
这么多奏折,光是看完都得累死,这还只是一天的量!
当皇帝也太没意思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点自由快活都没有,这哪是享福,简直是受罪!”
百里东君的目光则更为锐利,他缓缓道:“你们细听天幕里皇帝提及瑾仙时的语气,看似平淡,实则……似乎对他,并不完全信任。”
众人心中一凛,细细回味,果然察觉其中微妙之处,纷纷默默点头,目光再次紧紧聚焦于流转不休的天幕之上,期待着后续的发展。
【天幕上皇帝那平淡却重逾山岳的话语,在空旷的金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寂与威压,殿内侍立的宫人内侍皆摒息垂首,无一人敢接话。
皇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遥遥望向于师国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带着裁决山河的绝对意志:“于师虽弹丸之地,却是扼守西域门户的要塞。
既是紧要之地……”
他微微一顿,语气毫无波澜,却字字如铁,“便只能是朕的土地。”
随即,他脸色一沉,如同复上一层寒霜,冷声下旨,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传旨!
命户部、兵部即刻各派得力干员前往于师,清理其国史典籍,统计其境内人口户籍。
依照帝国新律,释奴放佛,革除旧弊。
于师故地,设郡治理,正式归入帝国版图。”
一名内侍连忙躬身,颤声应道:“奴婢遵旨!”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陛下,那……那于师国原有的国君及其宗室,该如何处置?”
“顺应朕意,遵奉帝国律法者,可为民,朕许他们安乐一生,富贵无忧。”
皇帝的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龙椅冰冷的扶手,语气却在后半句骤然降至冰点,带着森然的杀意,“若有违逆,心存侥幸者……便是反贼,粉身碎骨,株连九族!”
“是!奴婢明白!”
内侍吓得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半句,深深躬下身,几乎是以倒退的姿势,快速而无声地退出了大殿。
宏伟的殿宇内重归死寂,唯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皇帝独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跳动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灭不定。
他望着那簇火焰,仿佛在通过它审视着远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却清淅地通过微寒的空气传出:
“掌香监啊掌香监……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他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厉色:
“你确实是柄难得的好刀,锋利,且有用。可这刀……若不能牢牢握在朕的手里……”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所裹挟的寒意,却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令人胆战心惊。
而随着皇帝的话语,天幕上的画面已然悄悄回到于师—大梵音寺!】
“这位皇帝陛下,做事真是……干脆得吓人。”
“说设郡就设郡,说灭国就灭国,连个缓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