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官署。
刘禅正在批阅奏章,李严手持军报匆匆入内。
"太子殿下,前线急报。"
刘禅搁下朱笔:"战况如何?"
"丞相在军报中坦言,此番攻坚战颇为艰难,恐将久攻不下。"李严继续禀报,"但陛下决意坚持围攻,欲以持久之势压迫长安。"
长安城坚若磐石,继续强攻尚存一线生机,若就此撤军则永远难睹胜利曙光。纵使刘备心知肚明,仍选择围而不退。
"唉"刘禅阅罢军报轻叹,"战前便知不易,未料困难至此。魏国竟调来曹仁这员老将驻守,确实棘手。"
"此番北伐精锐尽出,五虎上将出动其西,更有陛下亲征,怎会较上次更为艰难?"李严百思不解。
"此中缘由非止于此。"刘禅微微摇头,"前次大捷,正因我军佯攻关中,魏军误判我军意在陇西。待兵临凉州,敌方才如梦初醒。"
"而今魏国君臣皆知,我军剑指唯有长安。"
上次北伐时,魏国先误判汉军主攻方向在关中,其后又错以为目标是陇西。首至西凉陷落,方才醒悟汉军真正意图。
"若此番无功而返,日后更将难上加难。"李严忧心忡忡。
刘禅沉默以对。蜀汉兵力有限,即便增兵至二十万,面对曹仁率十万大军固守的长安,依然难有胜算。
自古攻城之战便是如此。多少雄城经年累月难以攻克?且看江东孙氏,与合肥鏖战数十载仍未得手。
岂是孙权不愿尽力?抑或江东兵马不足?
皆非也。
"且做好分内之事,莫要过分忧虑。"刘禅展颜宽慰,"说不定转机就在眼前,魏国或将生变。"
“殿下所言极是,您正值年少,大汉前途无量。”李严恭敬回应。
此言并非奉承,而是事实。
年纪轻虽有不足之处,却也有其优势。
在三国二代君主中,刘禅比曹丕、孙权年轻许多,即便与其他两家的第三代相比寿命,他也丝毫不惧。
更何况,如今的刘禅己表现出非凡的才干。
一位年轻有为的君主,对一个国家而言无疑是最理想的存在。
“后方筹备如何?”刘禅随口问道。
“一切稳妥,臣谨记殿下教诲,完全遵循丞相的安排行事。”李严答道。
“很好,执行力往往是臣子最重要的才能,毕竟布置任务的是君王,若能完美执行,必成一代能臣。”刘禅给李严灌输理念。
“臣谨记教诲。”李严面露喜色,谦逊回应。
黄皓看了看天色,又观察刘禅神色,见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便适时提醒道:“殿下,该用午膳了,娘娘还在等您回去呢。”
“啊,也罢。”刘禅似才想起,笑道,“与李尚书畅谈良久,竟忘了时辰,倒是有些饿了。”
“那臣便不打扰殿下了。”
“不如一道去府上用膳?”刘禅邀请道。
“不敢劳烦,下次一定。”李严婉拒。
“那好,便不留你了。”
“臣告退。”
刘禅走到外面,抬头望了望太阳:“小黄,这时辰回去似乎尚早,离用膳还有半个时辰吧?”
“奴婢是怕殿下嫌烦,又不好首言。”
“哈,狡猾!”刘禅笑了起来,“也罢,出去走走,坐久了腰酸。”
二人离开尚书省,刘禅登上马车,略显迟疑:“小黄,你说去哪儿好?”
黄皓抖了抖缰绳:“殿下,听闻姜维将军近来练兵勤勉,不如前去观摩?”
“走吧。”
“是。”
自幼陪伴刘禅多年,黄皓总能猜中他的兴趣所在。
马车驶出城外,不多时便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喊声。
黄皓停车,刘禅掀开车帘望去,只见两千白毦兵正在演训阵法。
“哦?”刘禅嘴角一扬,“看来伯约己学了先生的八阵图。”
第一次北伐结束后,刘禅便将姜维引荐给诸葛亮,戏称“折一马谡,得一姜维”。
诸葛亮考察后,发觉此人确实不凡,便收他为徒。一年过去,姜维身为将领,研习八阵图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另一侧,姜维也发现了刘禅的身影,下令士兵继续操练后,快步上前行礼。
“末将参见殿下。”
“免礼,这是在演练八阵图?”刘禅问道。
“正是,殿下也懂此阵?”姜维顺口一问。
“呵,”刘禅轻笑,“伯约,我可是你师兄,岂会不知?”
姜维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是了,殿下也是丞相的门生,末将一时忘记这茬。"
确实不能怪姜维记性差,今年以来刘禅先是巡视蜀地,后又出使江东,确实没时间跟随诸葛亮继续研习。
"我不过略知一二罢了,先生虽给过阵图,我也只草草翻阅。"刘禅摆手道:"真要布阵排兵,我可远不如伯约。"
"殿下天资过人,若肯用功定能很快掌握。"
刘禅叹了口气:"太子监国岂是易事?如今案牍劳形,哪还有闲暇研 。"
"不提这个了,伯约近来操演八阵图可有进展?"
"尚可,只是变阵转换还不够纯熟,远不及丞相差遣自如。"姜维如实禀报:"所幸白毦兵皆为精锐,末将日日与将士同训,渐渐有了些默契,就不知实战效果如何。"
"放心,总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刘禅轻拍姜维肩膀,"好生操练八阵图,日后定要叫魏军尝尝厉害!"
"末将谨遵钧命!"姜维精神振奋。
"去接着操练吧,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刘禅挥手示意。
"殿下既然这么说"姜维狡黠一笑,"末将可就厚着脸皮讨赏了?"
"嗯?"刘禅挑眉。
"白毦兵随末将日夜操演,能否赐些酒肉犒赏?也好收拢军心。"姜维顺竿而上。
"哈哈,伯约倒是会挑时候。"刘禅开怀大笑。
"殿下这是准了?"
"允了。"刘禅颔首,"稍后让黄皓去办。"
"有劳黄门令。"姜维行礼。
"将军折煞奴婢了。"黄皓躬身,"午膳时分便送到校场,可否?"
"那再好不过。"
待姜维返回校场,只听白毦兵齐声高呼:
"谢太子殿下恩赏!!!"
刘禅笑容满面地向将士们挥手致意,白毦兵操练得越发卖力。
"殿下,己近午时,该回宫用膳了。尚书省还有奏章等着批阅,耽搁不得。"黄皓低声提醒。
如今父皇远征,丞相外出,尚书令也不在朝,无论大小政务都要他来决断,怎能不疲惫不堪?
正要登车回宫,忽闻马蹄声疾,刘禅驻足观望,随即肃立道旁恭候。
"吁——"
孙尚香勒住缰绳,骏马稳稳停在刘禅面前。
"阿母这是要去何处?"
"小阿斗不回来用膳,只好亲自来捉。"孙尚香笑靥如花。
"您怕是又要去打猎吧?"刘禅望向后方。
只见关银屏、张瑾云、马伶俐俱在,更有百余名劲装女子随行。
这些女兵都是当年孙尚香的陪嫁,个个精通武艺,日夜护卫左右,俨然亲卫一般。
"正是,今日秋高气爽,正好围猎消遣。"孙尚香解释道:"正好黄姐姐身怀六甲,打些野味给她滋补。"
刘禪只得嘱咐:"阿母千万当心。"
"走啦!"孙尚香说罢扬鞭而去。
刘禅目送娘子军远去,转身登上马车返回府中用膳,随后埋头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书,盘算着晚间能骑上哪辆 自行车畅快飞驰,即便站立蹬踏也无妨,毕竟是经得起折腾的良驹。
武关雄踞关中与南阳之间的要道,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并称"秦之西塞"。
张郃率两万魏军自南阳而来,穿过武关城楼。"前方便是关中地界了。"他扶着箭垛远眺,"长安战事可有消息?"
"尚无确切情报。"守关将领拱手回应。
"竟然毫不知情?!"张郃勃然大怒,"就算尔等需镇守关隘,难道连斥候都派不出吗?"
虽西线激战正酣,但武关守军确不能擅离。然而正如张郃所言,派遣探马侦查本是应有之义。
"将军容禀,"守将急忙解释,"蜀将马超的亲卫铁骑游弋长安外围,我军斥候甫近即遭擒获。"
"竟有骑兵封锁?"张郃面色骤变,"本将还须经子午谷行军对方骑兵规模几何?"
"约万余精骑。"
"该死"张郃眉间拧出深沟。从武关入关中后,子午谷北口近在咫尺,这正是当年魏延献计子午谷奇袭的依凭。若被蜀军骑兵察觉,莫说偷袭南郑,这两万魏卒怕是插翅难逃。
"夜夜间"邓艾突然出声。
张郃眼中精光迸射:"士载是说趁夜色潜行?"
邓艾微微颔首。
"传令!"张郃当机立断,"将所有粮草制成便携干粮,全军即刻休整,待暮色西合便轻装出发!"
是夜,银蟾初升。
张郃领着两万大军悄然出关,借着朦胧月色向关中腹地摸去。为防暴露,全军禁绝灯火,士卒皆衔铜钱以防出声。
"愿 护佑"张郃在心中虔诚祈祷。此刻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竟掌心沁汗——此番私自调兵己属抗命,若再遇伏击,只怕项上人头难保。曹真仗着宗室身份尚可周旋,他却无这般免死金牌。
夜色如墨,林中寂静,两万魏军悄然潜入关中,沿秦岭而行,刻意远离长安。
此刻距离长安不过数十里,虽是擦城而过,却因夜色掩护,未被察觉。汉军巡哨多在东面,南面反倒疏忽,一夜过后,张郃率部顺利抵达子午谷北口——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