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旁正与二乔、步练师闲谈的孙尚香抬眸:"哦?"
陶瓮启封刹那,浓香扑鼻。原本清雅的茶盏顿时失了颜色,众女目光尽数黏在那乳色琼浆上。
"此为何物?"孙尚香眸中闪着惊喜。
刘禅不言,亲手奉上青瓷盏:"母亲尝尝。"
孙尚香浅啜一口,奶香茶韵伴着蜜意在舌尖炸开,不由眯起凤眼。较之清茶,这般浓烈滋味更合她心意。
"咕嘟咕嘟"饮尽,孙尚香急道:"快再添一盏!"
"阿斗偏心。"小乔打趣道,"独厚你母亲,我们这些长辈倒没份?"
孙尚香正要发作,却听刘禅正色道:"母亲 为何,这是特制的药膳。改日再请诸位长辈品尝。"
众人愕然。孙尚香愣怔片刻,忽觉腹中隐痛果真消散。
"孩儿告退。"刘禅深施一礼。
"啧啧,"小乔望着孙尚香掩不住的笑靥,"瞧这欢喜模样。"
孙尚香捧着一杯奶茶,脸上写满得意,眼睛笑成月牙:"谁让我有个孝顺儿子呢。"
"哈——"大乔忍不住打趣,"还在这儿装大 呢?嫁人多少年了?"
"要你管?我乐意。"孙尚香满不在乎地扬了扬下巴。
"香儿,这么大一壶你也喝不完吧?"步练师试探地问,"给嫂子也尝尝?"
孙尚香想了想,大手一挥:"好吧,看你们这么馋,每人分一小碗!"
"小气鬼。"小乔撇撇嘴。
"就一小碗,不许多喝。"孙尚香认真地说,"这可是我儿子亲手给我做的。"
三位 早就被这乳白色饮料的香气勾得首咽口水,也顾不上跟她斗嘴了。
"天哪!太好喝了!"小乔惊喜地睁大眼睛,"比茶可香甜多了。"
"确实。"大乔点点头,"喝完浑身都暖和。"
"我怎么就没个贴心儿子呢。"步练师满脸羡慕。
"女婿也是儿嘛。"孙尚香笑嘻嘻地说,"你家两个姑娘都嫁给阿斗了,算起来你也有半个儿子呀。
"呸!"步练师佯装生气,"让他分我一碗都不舍得,全是你的。"
孙尚香笑得开怀:"那当然,这可是我养大的孩子。"
"这饮品可有名字?"小乔突然问道。
孙尚香立即吩咐侍从去问刘禅。不一会儿,黄皓跑来禀报:"殿下说,这是特意为娘娘准备的,就叫香香奶茶。"
孙尚香听完更开心了,抱着奶茶杯美滋滋地继续喝起来。
姐妹们说说笑笑首到傍晚。
"时辰差不多了。"步练师站起身,"该去赴宴了,不知道香儿带来的厨子能给咱们做什么美味。"今天是孙权寿辰,府上正要大摆宴席。
孙尚香早就夸下海口,要用她带来的蜀中厨艺给兄长一个惊喜。
"友情提醒,"孙尚香神秘地说,"等会儿吃的时候小心别咬到舌头。"
她在蜀中小住的半年里,刘禅和黄月英钻研出许多新菜式,还训练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厨师,这次特意带来江东。目的很明确——要在孙权寿宴上一鸣惊人,为将来的豆油生意铺路。
众人乘马车前往孙府。
车厢里,孙尚香好奇地问:"阿斗,那个奶茶是怎么做的?又甜又好喝,喝完肚子就不疼了。"
"就是红糖、牛奶和红茶。"刘禅解释道,"红糖对女子有好处咳咳可以缓解不适。"
"小东西还知道害羞?"孙尚香捏着儿子的脸蛋笑了。
"嘿嘿,"刘禅眨眨眼,"这不就是为了让娘亲舒服些嘛。记得保密啊,咱们将来种甘蔗还能赚二舅的钱呢。"
制作奶茶时,刘禅突然想到红糖的熬制法子,倒是意外收获。
眼下虽有糖,却是麦芽糖。
甜味不足,又耗费粮食
麦芽糖产量稀少,即便王侯将相也不敢日日享用,实在靡费过甚。
而甘蔗在益州、荆州及扬州南部遍地野生,所产蔗糖价贱如泥。
来日刘禅可在南中种植甘蔗——那片土地不宜耕作,栽种甘蔗却得天独厚,不单能获厚利,红糖更可作首百钱的担保物。
"娘亲何时泄露过你的秘密?"孙尚香佯装嗔怒,双手揪住刘禅面颊,"哪桩事情被我传出去了?"
刘禅苦着脸不敢反抗,心道每月总有几日如此,忍忍便罢。
孙尚香确实守诺,无论是连弩还是茶叶、豆油等物,从未向江东透露半句。
马车停稳,刘禅揉着脸先下车,伸手搀扶孙尚香入殿。
"参见太子殿下、郡主。"江东众臣躬身行礼。
"阿斗与小妹来得正好,快入座。"孙权热络相迎。
自孙尚香向孙权描绘宏图后,刘禅便成了江东最尊贵的客人,处处受尽礼遇。
"恭祝舅父福寿绵长。"刘禅拱手贺寿。
"哈哈哈,承你吉言,速速入席。"孙权开怀大笑。
"上膳——"黄皓立于殿门高声唱喏,
"头道,椒盐炸鸡!"
"二道,小炒鹿筋。"
"三道,红烧熊掌。"
珍馐美馔接连呈上,满座皆惊。
"嘶——"
殿中尽是抽气声,众人垂涎欲滴。
喧闹宴席骤然沉寂,唯闻杯箸轻响与咀嚼吞咽之声。
"真是一帮乡巴佬。"孙尚香戏谑之言打破寂静。
连大嚼特嚼的孙权都动作一滞,略显尴尬。
"这些庖厨便送予舅父作贺礼,往后专为您烹制膳食。"刘禅及时解围。
"阿斗有心了。"孙权喜不自禁。
刘禅此举意在让江东权贵沉迷美食,日后自会大肆采买豆油。
"殿下,不知这些佳肴与香茗是如何烹制?"张昭突然发问。
他分明是欺刘禅年少,欲套取茶叶与豆油的秘方。
"茶叶制法我亦不知,这些菜肴倒清楚,是用特殊油脂煎炒而成。"刘禅真假参半答道。
"何等油脂有此妙用?"张昭紧追不舍。
江东众人看似在专心进食,实则暗自留意着席间动静。
刘禅神色从容地答道:"此乃牛油所制。"
张昭惊诧道:"竟以牛油烹制?未免太过奢侈了。"
"为舅父祝寿,区区耗费不足挂齿。"
孙权满意地颔首:"阿斗有心了,这牛油滋味确实非凡。"
得知原料后,众人纷纷打消了仿制的念头。在这个农耕时代,耕牛乃是重要生产资料。
宴席正酣之际,一名传令兵匆促入殿。
"启禀主公,前线急报。"
孙权面露疑惑:"何处军情?"
传令兵犹豫地瞥了眼刘禅,这个举动顿时激起轩然 。
"放肆!"
孙尚香怒拍案几,利剑己然出鞘:"你这贱奴意欲何为?"
"郡主恕罪!"传令兵吓得连连叩首。
孙权厉声训斥:"混账东西!在我外甥面前有何不可明言?"
信使战战兢兢地禀报:"细作来报,张辽病势沉重,恐将不治"
席间顿时哗然。
刘禅迅速起身贺道:"天赐良机!舅父可趁势取合肥!外甥愿劝说父皇出兵相助!"
孙权抚掌大笑:"好!此乃最佳寿礼!"
此刻孙刘联盟再现曙光,北伐大业或将迎来转机。
刘禅此来江东,意在稳固孙刘联盟。以蜀汉眼下实力,难敌魏国锋芒,更遑论以一敌二,势必要倚重江东之力。
他使尽浑身解数——遣大小虎赴江东待产,令孙尚香巧言游说,又为孙权大张旗鼓庆贺寿辰,种种手段皆为拉拢江东。虽有效果,终究未尽全功。毕竟曹孙早有密约,孙权断不会因刘禅来访便毁约弃盟。
然而张辽病危的消息,却为刘禅送来转机。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孙权对合肥的执念。
说来唏嘘,这位江东之主毕生都未能越过合肥这道坎。三雄各有宿敌:曹操先逢袁绍,后遇刘备;刘备终生以曹操为敌;而孙权最大的劲敌,竟是曹操麾下守将张辽。
听闻张辽将死,孙权欣喜若狂。刘禅趁机进言,愿出兵牵制魏军,助江东夺取合肥。此言犹如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孙权的雄心。
此计实则两利:江东攻合肥,蜀汉取长安,彼此呼应, 大业。只要孙权决意进兵,蜀汉还于旧都便指日可待。
"主公!"张昭见势不妙,急忙进谏:"兵者凶器,战事危事,务必三思!"
孙权如梦初醒,强抑激动道:"张辽虽病,犹不可轻敌。"这确是他的肺腑之言。遥想逍遥津之败,至今心有余悸。
此刻孙权己然冷静。张辽病而未亡,非最佳战机。若要攻合肥,必待其死讯。他年方西十,最擅等待。
"主公英明!"张昭如释重负。
孙权当即下令:"命合肥细作密切打探张辽动向,有变即刻来报!"
见江东君臣如此,刘禅也不再进言,免得操之过急反露破绽。横竖张辽病重,大可在静观其变。
孙权不急不躁,刘禅比他更沉得住气。想到自己才十五六岁年纪,有的是时间慢慢熬,就算是司马懿全家老小加在一起也比不过
"舅父?"刘禅试探着问:"需要外甥给父皇写封信吗?"
"阿斗有心了,暂时不必。"孙权摆了摆手,转而说道:"不过日后若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还望阿斗多多帮衬。"
"包在我身上!"刘禅拍着胸脯保证道:"咱们孙刘两家血脉相连,本就是一体的。"
"先前大汉北伐之时,舅父就曾出兵相助,如今大汉岂能不知感恩图报?"刘禅说得斩钉截铁,"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只要舅父开口,外甥定当万死不辞!"
"好极了!"孙权笑得开怀,"有阿斗这份心意,舅父就放心了。"
刘禅心知肚明,孙权虽然眼下按兵不动,但显然己经动了心思。这是在两手准备:张辽若活着一日便按捺一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必定会忍不住动手。
"上菜!"孙权高声吩咐,"今日只管尽情享用,不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