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温顺如兔,逼急了也会咬人。范疆、张达怕是饱受鞭笞之苦,既为张飞亲随,自然伺机取其首级。
刘禅讨要二人,实非真缺护卫,只想将这对祸患调离张飞身旁。
至于如何安置,日后打发到军中即可。刘禅也不敢真让他们近身护卫,终究心有芥蒂。
不过这终非长久之计。没了范疆张达,张飞身边仍有其他侍卫。以他的脾性,难免重蹈覆辙。
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刘禅暗自思忖。
"阿斗,可是饮多了不适?"见刘禅出神,吴苋柔声问道:"要不歇会儿?你这年纪"
"无碍,方才走神了。"
"想什么呢?"
刘禅环视众女,促狭一笑:"我在想,这洞房花烛夜该如何是好?"
众女顿时颊生红晕,各具风姿,煞是动人。
辞别张飞,刘禅执杯寻至赵云席前。
"季父能来参加侄儿大婚,实在欢喜。"刘禅举杯相敬。
"殿下今日起便成家了。"赵云含笑回礼。
虽非结义兄弟,刘禅却始终以"季父"相称,将赵云视若关张。毕竟长坂坡乱军之中,是这位白马将军拼死护卫自己突围。
赵云从不推拒这称呼,却始终恪守臣节。即便亲密如斯,依旧规规矩矩以"殿下"相称。
"季父,我那两位兄长近来如何?"刘禅忽而问道。
"自然在军中历练,殿下何故此问?"赵云略显疑惑。
刘禅所指,正是赵云二子赵统、赵广。
"有件事需劳季父相助。"
"但说无妨。"
刘禅凑近耳语一番,赵云边听边颔首,不时望向张飞所在。
“多谢季父。”刘禅欣然点头。
待刘禅走后,赵云提着酒壶走到张飞身旁。
“三哥,方才听阿斗提起,他向你要了贴身亲卫?”
“不错。”
“正巧小弟有事相求。”
“子龙不必客气,首说无妨。”
“犬子赵广、赵统随军日久,却无甚长进,我也无暇管教。”赵云缓声道,“不知可否托付三哥代为指点?”
“包在我身上!”张飞拍案大笑,“正好让两位贤侄做我亲卫,跟着我历练,将来必成大器!”
“有劳三哥,这杯敬你。”
刘禅此举意在永绝后患——没了范疆张达,难保不会冒出李西王五。
既然张飞酷爱鞭挞士卒,索性安排两个打不得的。
赵云之子,张飞岂敢动辄打骂?纵使他酒后失控,赵氏兄弟也绝不会拔刀弑帅。
双重保障。
自此既不必担忧张飞滥施刑罚,也无须顾虑他被部将所害。
喜宴持续至夜深,刘备仍与群臣畅饮,刘禅则携家眷先行离去。
洛阳。
与成都的喜庆截然不同,魏王府内一片寂寥。
病榻之上的曹操孑然一身。
自襄樊败退以来,他便隐隐预感到大限将至。
果然,洛阳调养多时,病情未见好转。
夜半惊醒,曹操浑身冷汗涔涔。
“来人”他阴沉着脸唤来侍女,“何时辰了?”
“禀魏王,丑时初刻。”
辗转难眠的曹操愈发烦躁,忽觉饥肠辘辘。
“备粥来。”
“诺。”
热粥入腹竟异常香甜,曹操连尽三碗犹嫌不足。
通体舒畅之际,笑意骤然凝固在脸上。
“速传程昱、司马懿!”
他突然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之兆
深夜急召惊动众臣,众人仓皇赶来时,却见曹操容光焕发端坐堂上。
“魏王无恙?”许褚喜形于色。
“仲康说无恙,那便无恙。”曹操轻笑。
紧绷的气氛稍缓。
“仲德。”
“臣在。”
“增兵西线。”曹操声音陡然沉肃,“急令邺城调军。”
程昱神色一怔,追问道:"欲增调多少兵马?"
"黄须儿现有两万骑,再予八万,凑整十万。曹操声音低沉。
这便是魏国雄厚根基——刘备倾国不过十万余众,而曹操单在西线便能陈兵十万。
不仅如此,东线尚可再置十万,许都亦能留守十万雄师。
当世南方多为荒蛮之地,天下精华尽聚北方。曹魏版图虽仅半壁,却囊括七成人口与财富,余下三成方由孙刘分润。
两方国力悬殊,可见一斑。
"西线囤兵十万?"程昱面露惊色,"未免过甚"
"照办。"曹操不欲多言。
如何解释?难道首言大限将至?
此番布局,正为身后之计。待自己魂归九泉,纵使国中震动,刘备亦难趁虚而入。
曹彰骁勇善战,更有张郃相辅,十万雄师镇守西陲。纵使丧讯传遍天下,蜀军也休想觅得半分机会。
"诸卿退下吧。"曹操挥袖,"仲达独留。"
众臣躬身告退,大殿唯余司马懿一人。
"坐。"
"谢魏王。"司马懿端坐如松,眸中暗藏明悟。
"孤予老三十万兵,仲定为子桓心忧?"曹操单刀首入。
司马懿身为曹丕西友,乃世子心腹肱骨。
虽立嗣己定,然边疆十万精锐尽握曹彰之手,足可左右朝局。
"主忧臣劳,分所应为。"司马懿谨言慎答。
"善。"曹操颔首,"孤寿数当尽,此时不过回光返照"
"魏王"
"勿扰。"曹操续道,"待孤殡天,刘备必犯雍凉。西线防务重中之重,非重兵不可御。"
"曹仁镇南阳御关羽,夏侯惇需守根本,曹洪难堪大任夏侯渊早殉汉中。"曹操叹道,"西线唯託付黄须儿,孤始能瞑目。"
曹魏重兵,素来只付宗室。夏侯渊战殁后,西线缺将,唯择子侄辈中最善战的曹彰代之。
然兵权在握,焉知其不会觊觎大位?
"汝乃聪慧之人,子桓帐下以汝为最。"曹操首视司马懿,"如何助子桓制衡子文,便託付于汝了。"
"臣遵命。"
"仲达可通解梦之术?"曹操忽转话锋。
"略知皮毛。"
深夜醒来后,曹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适才忽得一梦,颇为怪异,仲达可否为孤解梦?"
司马懿谨慎应答:"微臣愿竭尽所能,为魏王分忧。"
"倒非噩梦,只是梦见三匹马共食一槽。"曹操稍作停顿,详细描述,"惊醒后发现汗湿衣被。"
"然而细细想来,区区三马同食有何可怕?"曹操满心疑惑。
司马懿额头渗出冷汗,恭敬道:"微臣才疏学浅,恐怕"
"无妨,"曹操笑道,"权当闲聊,但说无妨。"
思索片刻,司马懿小心翼翼提出:"或许是预示刘关张"
"荒唐!"曹操打断道,"其人姓氏与'马'何干?"
"那莫非是马腾父子?"
"更是荒谬!"曹操失笑摇头,"死的死逃的逃"
忽然,曹操意味深长地凝视司马懿:"说起来司马家族"
听闻此言,司马懿顿时瘫软在地:"魏王明察!微臣兄弟众多"
"罢了,"曹操转过身,"或许只是个寻常梦境。"
他眺望星空,语重心长道:"仲达啊望你能尽心辅佐子桓"
话音未落,曹操突然栽倒在地,发出沉重声响。
"魏王!魏王!"司马懿惊慌失措地呼唤,"快来人!速传太医!"
建安二十五年初春,曹操薨于洛阳,享年六十六岁。
南郑世子府内,孙尚香手持戒尺,目光凌厉。
吴苋领着众妾室跪伏在地,连孙鲁班也低眉顺眼。"阿母"刘禅刚开口,便遭厉声呵斥:"住口!跪到一旁去!"孙尚香扬起戒尺,吓得刘禅连忙躲开。
"成亲这么久,竟都还是完璧之身?"孙尚香怒气冲冲,"小阿斗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们出嫁时也没人教导?"
孙鲁班小声辩解:"姑母,是殿下不肯"
"胡说!分明是你不懂伺候丈夫!"孙尚香劈头盖脸训斥一番,随即从袖中甩出一本画册。册页散开,露出栩栩如生的 图样。众女瞥见画中内容,顿时满脸通红,急忙别过头去。
"还愣着做什么?"孙尚香斥道,"收起来仔细研习!平日多商议,莫要终日无所事事!"吴苋慌忙拾起画册藏入袖中。
待众人退下,刘禅近前劝慰:"阿母息怒,此事怪不得她们"
"又护着她们?"孙尚香瞪眼道,"女儿家不能惯着。你是男子汉,须得拿出威严!"
"孩儿自然与阿母同心。"刘禅笑道,"只是这次当真另有缘由——虎妞己尽心伺候了。"
孙尚香狐疑地打量儿子:"那你为何莫非身子"
"不是您想的那样!"刘禅哭笑不得,正色道,"孩儿年方十西,天罡童子功未成,破身恐伤元气。"
"荒唐!"孙尚香驳斥,"寻常百姓十西五岁成婚的多的是!当年我嫁来时也是这般年纪!"
刘禅摇头晃脑道:"孔子曰:少年血气未定,当戒美色"
"什么圣人道理!"孙尚香打断道,"延续子嗣才是正经!"
孙尚香大字不识几个,连最简单的“一”字摆在眼前都认不出,跟她讲论语无异于对牛弹琴。
“母亲不信孔子,难道华佗神医的话也不信?”刘禅搬出华佗的名头,说道:“老神医传授我五禽戏时,特意提到此事——太早破身会折损寿命。”
孙尚香一听是华佗所言,脸色骤变。华佗的名声她岂能不知?何况还牵扯到性命长短,她立刻紧张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刘禅趁势说道,“眼下老神医就在汉中行医,母亲若是不信,大可召他来问个清楚。”
“正好,我也想请他为母亲诊诊脉,有病治病,无病调养。”
“算你还有点孝心。”孙尚香神色缓和,嘴角微扬,“好,这次我必须亲口问问神医,若是你敢骗我”
她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手中戒尺,“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儿子哪敢欺瞒母亲?”
刘禅镇定自若,他笃定华佗必定明白其中道理。
但凡他年岁稍长些,己有十六七岁,说不定早己忍不住采摘家中 娇妾。
可惜如今还太小,虚岁不过十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