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你昨天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李婆子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
张玉霞笑了笑：“娘不是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
李婆子一噎。
昨天她见张玉霞那么晚了还没回来满腔的怒气，哪里能想得了那么多。
“你要去也行，不过得让二虎跟着你一起去，总得让你男人去看看，那家人究竟什么样，靠不靠谱，可别遇着什么骗子。”
张玉霞心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杨二虎，点了点头：“娘考虑的周到，他爹跟着去看看也好，要是觉得不行，这活儿我就不接了。”
她表现得无比配合，仿佛一切都在阳光下，毫无隐藏。
这倒是让杨二虎更信了一分。
一旁的贾兰兰终于忍不住了，插话询问道，“这是什么人啊竟然能请得动二嫂去照顾，一个月肯定给不少钱了吧？”
他们现在可还没有分家呢，张玉霞的钱理所应当交到公中来。
然而，李婆子一个冷眼扫过去，带着警告。
杨三豹注意到老娘脸色不好，赶紧拉了拉贾兰兰的衣服：“吃你的饭，问那么多干嘛。”
贾兰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悻悻地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窝窝头。
这顿早饭在一种微妙气氛中结束了。
张玉霞直接带着杨二虎去找大队长请假，开了介绍信。
之后她可是要有一段时间需要留在镇上，必须得有介绍信才行，不然被查到会有麻烦。
一路上，杨二虎都沉默着，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张玉霞。
但张玉霞只是专注地抱着孩子，偶尔低声哄几句，神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到了卫生所，张玉霞轻车熟路地带着杨二虎穿过走廊，来到病房门口。
病房里，齐婶正坐在靠墙那张病床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老虎，轻声细语地逗着已经醒过来两个女娃。
不过她们对齐婶还是有些抗拒，所以只是警剔的看着并不给什么反应。
但齐婶依旧十分耐心的哄着。
听到开门声，齐婶抬起头看到张玉霞，刚要起身打招呼，目光就落在了张玉霞身后的男人身上。
她立马想起了张玉霞昨天离开前特意叮嘱她的话。
刚抬起一半的身子又自然地坐了回去。
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点疏离，对着张玉霞点了点头，称呼也刻意变了：“小张同志，你来了。”
这一声“小张同志”，叫得杨二虎眉头一动，目光在齐婶和张玉霞之间来回扫视。
张玉霞也立刻进入了状态：“齐婶，我来了，这是我男人，杨二虎。”
她侧身介绍了一下杨二虎，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齐婶。
“他……他不放心，非要跟着来看看。”
齐婶闻言，目光这才正式落到杨二虎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哦，是杨同志啊，来看看也好，你一个女人家谨慎点是应该的。”
杨二虎被齐婶这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他粗声粗气地“恩”了一声。
一双眼睛却象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过整个病房。
看到病床上确实是两个孩子，都病恹恹的，一看毛病就不小了，和张玉霞说的对得上。
他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只要张玉霞不是在外面偷偷联系以前那些人就行。
“小张同志，昨天我跟你提的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两个孩子你也看到了，情况特殊，我也是实在抽不开身，才想着找人搭把手。
你要是觉得能做，咱们就定下来，工钱就按说好的，一个月二十块，活儿就是照顾她们吃喝拉撒，你看看怎么样？”
齐婶这番话说完，看着张玉霞，等待她的答复。
然而，张玉霞却没有立刻回答齐婶，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杨二虎。
这一刻，杨二虎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瞬间达到了顶峰。
看到本该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小姐，现在也被他攥在手里，什么事都得问过他的意见才行。
这种被需要、被仰望、被当成“一家之主”来做决定的感觉，让他感觉身心舒畅，也终于能在张玉霞面前有了那么一丝优越。
出身再好又怎么样，嫁了人还不是万事都要依靠他这个丈夫。
这种认知让他胸膛不自觉地微微挺起了一些，下巴也抬高了半分。
他刻意沉默了两秒，目光在齐婶、张玉霞以及病床上那两个孩子身上又扫视了一圈，终于大手一挥，做出了“恩准”的姿态：
“行吧，既然人家信得过你，那你就好好干，别偷懒，也别给齐婶和孩子们添麻烦，听见没？”
“听见了，我一定好好干，”张玉霞点头应下。
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因为得到丈夫支持而欢欣鼓舞的小媳妇。
杨二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甚至觉得，张玉霞出来干这个活儿，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只是在镇上，没有大队开的介绍信她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更重要的是她不在家里，夜里他去找桂芬也方便多了。
自从他搬回房，这段时间一直没机会去桂芬那，可把他给憋坏了。
他再次看向齐婶时，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齐婶，那以后就麻烦您多关照了。”
齐婶将杨二虎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嫌弃得很。
张同志长得这么漂亮，看这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啊。
作孽啊，真是太作孽了。
……
确定了张玉霞昨天确实是在卫生所照顾人，杨二虎也准备回家去了。
离开前，杨二虎把张玉霞拉到一旁，叮嘱道：
“你好好给人干活，没事别去外面乱跑，这镇上人多眼杂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不安全。”
“还有，到时候拿到工钱，你可得仔细收好了，别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乱花钱，咱们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来贵、来福、来财他们三个半大小子，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四个孩子的娘。”
如果是以前杨二虎当然不会说这话，他巴不得张玉霞多拿点嫁妆出来花，反正大多数都是花在他们一家人身上。
但现在张玉霞的嫁妆已经耗空了，那她的钱就得能省就省。
万一真的没找到张家那些东西，那这些省下的钱也能给来贵将来读书娶媳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