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帆的这声质问，响彻整个礼堂。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而关校长，自然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面对这样充满愤怒和委屈的质问，他的表情却依旧温和。
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语气，回应道：
“他们努力了，学习了，投入了时间和思考。”
“所以，他们在游戏里打的比你好。”
“被你拖累了，就会指责你。”
“天底下难道会还有比这更自然，更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陈耀帆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咬牙切齿。
“学习？！”
“什么特么的狗屁学习！？”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
怒火在心中凝结，发酵，喷薄。
最终，将他蕴藏已久的阴暗想法全部炸了出来：
“学习努力有个屌用啊？！”
“那些人，拼了命，想要考个好大学读书”
“就算是特么读到博士，出来又能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低声下气给我爸打工！”
“在我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我让你们滚蛋，你们就得滚蛋！”
“读书读那么久，有个屁用！？”
他彻底自爆了。
将内心最真实也最扭曲的执念吼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最正当不过的想法。
是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接受的理念。
只不过，大家都不说而已。
可，就算说出来，那又有什么错？
而陈耀帆此言一出，礼堂内瞬间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氛围。
周围那些家境普通，甚至有些贫困的学生，看向他的目光逐渐浸染上了难以掩饰的屈辱与仇视。
陈耀帆被这些目光刺得更加烦躁，色厉内荏地反击：
“干嘛这样看我？！”
“我哪里说错了？”
“要怪就去怪你们自已没投好胎！一群穷逼！”
此话一出，场面上情绪更加升级。
眼见着，就要引动暴力冲突。
关校长抬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
所幸，关校长说话，众人愿意听。
他的声音，稳定而清晰：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先结束。”
“其他的同学可以离开了。”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陈耀帆和他身后那二十几位同样带着倨傲神色的学生。
在给到关校长的劳方组学生名单里，这几位家境与陈耀帆差不多，少的几千万，多的几个亿。
会有和他相同的想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那些和陈耀帆同学有类似想法的同学，可以留下。”
“你如果觉得你是对的，就不要临阵脱逃。
学生们，面面相觑。
大多数人，对陈耀帆投去鄙夷的目光。
但还是有序地离开了礼堂。
关校长已经在这段时间建立了普遍受到学生信任的权威。
况且就算是没有这层身份，他们从之前的教育解码节目中也了解关校长。
知道他绝对不会纵容这种侮辱普通人的言论。
这些人想要留下，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很快，礼堂里便只剩下以陈耀帆为首的二十几人。
他们脸上纷纷带着一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得意和挑衅。
相似的出身，导致他们和陈耀帆都有着类似的遭遇和想法。
总是习惯于用金钱来摆脱困难。
技术不好，找代练就是了。
甚至不用那么麻烦，花点小钱给小弟买点皮肤，自然有车队可以坐。
只不过，当关校长把对局成绩如此功利化之后，之前的那些小恩小惠便再也收买不了小弟们了。
反而，因为他们自已总是把解决问题的方式归于金钱之上，早就丧失了努力进步的能力。
从而在这种氛围之下，完全跟不上周围其他人的节奏。
在这种地位的上下颠倒之中。
毫无疑问，他们都对关校长开始抱有一种怨念。
况且。
陈耀帆之前所说的话难道有错吗？
留下来又怎么样？
你关校长无非也就是说一番骗小孩子的大道理。
根本不能改变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现实不就是如此吗？”
陈耀帆继续挑衅道。
然而。
关校长的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了更深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用一种完全赞同的语气说道：
“对啊”
“你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此话一出，让陈耀帆等人都是愣住了。
关校长没有停顿，而是继续沿着他们的逻辑往下说。
语气平和地，像是在探讨一个客观现象：
“是啊，你们家里确实有钱。”
“有资源，有产业。”
“从客观现实来看，你确实拥有那些让学习好的人为你工作的条件和权利。”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继续推演下去”
他微微靠近了些，目光扫过这二十几张年轻而倨傲的脸。接着，说出了他们内心最想听的话：
“你们，就该不读书才对。”
“既然终点已经注定，何必在乎过程呢？”
“维持现状，不就是最轻松最符合你们利益的选择吗？”
关校长在语言上，从不试图强行说服对方。
他的策略从来就是：能不说服，就不说服。
因为最好的说服，从来就不是让对方觉得：“噢，你说服我了！”
而是让对方能够发自内心的认为：“你简直就是说了我想说的话！”
果然，如其所料。
陈耀帆听着关校长这番话，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脸上甚至重新浮现出了一丝沾沾自喜的表情。
他身后那些家境相仿的同学也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这段时间，他们用金钱构筑的壁垒，正在被关校长引导下，依靠智力和努力获得的游戏力无情打破。
曾经依附于他们的小弟都渐渐不再唯命是从。
而这样充满失落和不平衡的心理，让他们觉得
这关校长，终于说了一次人话！
关校长非但不批评他们，反而替他们把心里那份不便明言的特权优越和读书无用论说了出来！
这让他们瞬间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和被理解的感觉。
没错！
这些家伙，比我们努力有什么用？
不就是会打个游戏吗？
有那些学习力又怎么样？
学的再好，到头来不还是给我们这些人打工的！
他们内心如同催眠一般，反复重复着这些想法。
在关校长看似认同的话语中，志得意满的情绪重新开始滋长，仿佛找到了对抗现实挫败感的精神支柱。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
关校长的同步，已然完成。
在他们的潜意识之中，自已的话语权又更扎深了一层。
那么，接下来。
关校长将会引导他们自已的潜意识，开始自我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