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程建军偷拿介绍信被抓后，程家上下打点，没过几天就把他弄了出来。为避风头，程建军躲到亲戚家住了些日子。这期间程父四处活动，最终把儿子安排进了钢琴厂——和原来一样。程建军在厂宿舍住到风头过去，才悄悄搬回家住。
风头虽已过去，程建军却依旧深居简出。他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夜幕低垂才归家，整日闭门不出。
即便如此，程建军始终暗中留意着院里的风吹草动。特别是前院韩家与韩春明的动向，他更是格外上心。通过父母闲聊，暗中窥探，以及街坊邻里的只言片语，他时刻掌握着韩家的最新消息。
近来韩家成了四合院的热门话题。不仅因为韩春明进了食品厂，更因他在厂里颇受重用。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他往供销社跑，每日还带着新鲜面包回家。韩老太太天天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面包，那香气惹得左邻右舍直咽口水。
最令人咋舌的是，前些日子韩春明竟大手笔地买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要知道他才上班不满一个月。相比之下，程建军当初花一个多月才攒够钱买的二手二八大杠，顿时黯然失色。虽说程建军把那辆车拾掇得很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旧货。
这些消息像刀子般扎进程建军心里，气得他咬牙切齿。，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韩春明却如此风光体面。在程建军看来，这本该是他的剧本——若不是那场意外，现在在食品厂吃香喝辣的就该是他程建军。韩春明算什么东西！
这天，钢琴厂停工休息。
程建军早早回到四合院。
刚到门口，就瞧见韩春明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进院，车把上挂满大包小包，沉甸甸的。
打眼一瞧——
苹果、奶糖、面包……样样齐全。
活象是过年办年货。
韩春明前脚刚进院，后脚就炸开了锅。
乘凉的邻居们围上去，七嘴八舌夸个不停，眼里直冒羡慕的光。
听着满院的赞叹，程建军心里像灌了醋，酸得发苦。
”不能忍了！”
他狠狠咬住后槽牙。
再这么下去，他这辈子都得被韩春明压一头。
”必须找条出路！”
程建军缩到墙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忽然灵光一闪——
食品厂工资还没发呢，韩春明哪来的钱买车买货？
再说那面包……
厂里能让工人天天往家捎？
真要这样，食品厂早被搬空了！
这么一琢磨，程建军猛地一拍大腿——
准是偷的！
前阵子听说韩春明分到生产车间，八成是借着干活顺手牵羊。
他越想越对，记起早先听人说过——
工厂里老鼠偷油的事，多了去了！
虽说钢琴厂管得严……
食品厂和五金厂的情况尤为严重。
程建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错。
韩春明手里的面包，八成是顺手牵羊弄来的。
来路不正！
既然如此——
程建军心里立刻有了盘算。
照这架势，韩春明怕是天天都在偷。
要是自己去举报……
等韩春明下班时被抓个正着……
那韩春明肯定得栽个大跟头！
说不定连工作都得丢！
越想越得意，程建军当即行动起来。
他没回家，直奔街边的电话亭。
这年头，电话可是稀罕物，普通人家根本装不起。
想打电话，只能去电话亭。
之前程父给程建军安排的工作就在食品厂。
为了在义利食品厂混出头，程建军早做了准备。
他搜集了不少厂里的信息，连关键部门的电话——
比如厂办、人事科、保卫科——
都记在了随身带的小本子上。
程建军掏出本子，拨通了义利食品厂保卫科的电话。
虽然工人下班了，但保卫科24小时有人值班。
电话很快接通。
“喂，是义利食品厂保卫科吗？”
“我有情况要举报……”
程建军压低嗓音，故作严肃，一五一十告发了韩春明偷面包的事。
程建军察觉到，电话另一端对这件事格外上心。
通话过程中，对方迅速做了记录。
唯一令他困惑的是——
当”韩春明”三个字被提及时，对方明显顿了一下。
象是突然卡住似的。
最后那句”我们会严肃处理”的回应，语调也透着古怪。
转念一想——
程建军觉得，这大概是保卫科的人被惹恼了。
他们不就这脾气么？
好比猫盯上了耗子——
发现老鼠当着自己面偷米却没当场逮住，事后肯定憋着火！
发火才好呢！
越火大越解气！
撂下电话——
程建军满怀期待地开始等待。
后来干脆亲自跑到义利食品厂蹲点。
可万万没想到——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一周过去——
食品厂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
韩春明照旧天天往家捎面包。
这情形
太反常了！
程建军左思右想，终于按捺不住——
又拨通了举报电话。
然而这次——
依旧石沉大海。
更气人的是——
原先韩春明每天只带一个面包，自从他举报后——
居然变成每天两个！
简直蹬鼻子上脸！
这还能忍？
当天傍晚下班后——
程建军直接杀进了义利食品厂保卫科。
程建军闯保卫科就为这事。
他觉得保卫科肯定收到了举报信。
却纵容韩春明天天明目张胆偷面包。
这简直是严重渎职。
原本程建军并不想让人知道举报者是自己。
毕竟背后打小报告这种事。
说出去总归不太体面。
但为了整垮韩春明。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路上他仔细盘算过。
这趟过来施压。
肯定能逼他们采取行动！
若真是有意包庇韩春明。
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到时候他非得在保卫科大闹一场。
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抖出来。
想到这里。
程建军快步走到值班室。
踮脚张望时。
看见个黑脸值班员正哼着小曲。
他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确认就是电话里接举报的那个人。
真巧！
程建军暗自冷笑。
直接大步流星走过去。
黑脸值班员警觉地抬头。
”您好！”
程建军挤出笑脸先打招呼。
等对方神色稍缓。
立刻亮明身份：”我是东韵钢琴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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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建军道明来意。
”今天专程过来，是因为之前电话举报过的情况。”
”但贵厂似乎并未重视，那个小偷依然每天肆无忌惮地往家偷面包。”
”影响非常恶劣！”
”所以想问问，厂里打算怎么处理？”
他言辞客气，却暗含质问。
毕竟手握证据——这年头偷拿公家财物属于薅社会主义羊毛，若较真起来，性质可轻可重。
若举报不被重视，事情闹大，别说保卫科，整个食品厂都要受牵连。
出乎意料的是，皮肤黝黑的男人越听眼睛越亮。
直直盯着程建军，突然打断：”你叫程建军？”
”嗯？”
程建军一怔，暗自诧异对方竟知自己姓名。
莫非是举报引起重视后，特意调查过自己？
他下意识点头，随即察觉不对劲——即便真有人调查，对方如何能精准锁定自己身份？
这不合常理。
更让他不安的是，点头瞬间，黝黑男人的脸色骤然阴沉，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神情。
程建军刚要后退闪躲。
黝黑男子猛然逼近，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
耳边炸响对方愤怒的吼声：
”好！”
”原来是你这卑鄙小人！”
”竟敢举报韩师傅！”
”看我不抽死你！”
他连退数步，勉强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捂着红肿的脸，程建军先是一愣，随即暴怒指向对方：”你发什么神经！凭什么打人！”
”打你？”
”我还要叫人把你抓起来！”
黝黑男子仍不解气，扯着嗓子朝门外喊人。
程建军彻底傻眼了——
保卫科非但不查被举报人，反而殴打举报者？
简直荒唐！
但对方那句充满敬意的”韩师傅”，让他猛然意识到：
韩春明竟在厂里混得如此风光？
不可能！
定是这保卫科的收了贿赂！
程建军眼底闪过狠色——
既然这样，干脆把事情闹大！
程建军也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救命！”
”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
他连声叫嚷着。
没多久，保卫科就围过来一群人。
程建军发现，不少人还穿着工装，大概是附近家属区的。
有几个穿保卫科制服的，但更多是车间工人的打扮。
见这阵势，程建军顿时有了底气。
”怎么回事？”
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
程建军眼睛一亮——这人气度不凡，明显是食品厂的领导，而且穿的还不是保卫科的衣服。
见那黑脸汉子要开口，程建军抢先一步。
他捂着脸怒道：”我要举报！”
”今天义利食品厂不给个说法！”
”明天我就去公安局告你们！”
中年男子看着程建军红肿的脸，又听他这么说，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转向黑脸汉子：”小张！马上说明情况！”
”不用他说！”
”我来讲！”
程建军怕对方歪曲事实，大声把经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自己举报两次保卫科都没管，这才亲自来了解情况，结果反被打。
听完，中年男子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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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义利食品厂的销售科科长！
在厂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平日里，最见不得那些小偷小摸的工人。
以他的脾气，
在厂务会上多次提出要严惩这种占公家便宜的行为。
甚至主张，
一旦发现偷拿公物的工人，
立即开除处理。
由此可见他的强硬作风！
此刻听程建军描述被举报人的嚣张行径，
他顿时火冒三丈。
对程建军的举报行为，
他十分赞赏！
更让他愤怒的是，
保卫科接到两次举报却无动于衷，
反而在程建军上门反映时，
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