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浑身发冷,半晌说不出话。
“村长,官府咋说的呀?啥时候给咱们补贴?”
村长面如死灰,嘴唇翕动,一个音都发不出,他捂着心口,看的人心跟着一起颤。
院子里静得可怕,围观的村民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徨恐。
“村长……官爷来干啥的?”有人小声问。
村长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声音沙哑:“朝廷……要收今年的赋税。”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有人愤怒地捶打墙壁,村长家的小院里乱到不行。
“啥?!粮食都没了,拿啥交?!”
“这不是要人命吗!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不是呀,我们今年本就要喝西北风,现在还要交赋税,活不下去了呀!”
“朝廷不能这么对我们,他们是把人往死里逼!”
“我们家本就没收成,哪来的粮食交税,我们不交!”
“对,我们不交,全都不交,看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民众起了逆反心理,第一次想忤逆县衙。
“不交只能下大狱,刚才差爷说了,县令有令,不教的论罪处。”
村民们嚎哭声更响了……
收了粮食的人家也失魂落魄,难以接受。
今年本就减产,大家日子本就艰难,现在不但要收税,还要增收,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关键就算想买粮食补上,还买不到,这和叫人去死有何区别?
“村长,你给想个法子吧?求你了!”
“是呀村长,咱们没活路了,真没活路了!”
人群里的徐三牛和韩氏面面相觑,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他们该怎么办?
税是能交的,可是全村若是只有他们交,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们有粮食,你来抢我们吧。
以后在村里还敢睡踏实觉?
“老三,去大嫂家里坐坐吧。”
“唉!”
夏青儿抱着孩子人都是懵的,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交税,他们家的粮食得去掉七八成,剩下两成她和徐三牛都不够吃,怎么补贴娘家?
如果不贴补,不对,贴补也没用,娘家根本没粮食交税,村长说不交要下大狱。
娘家怎么办?
爹一把年纪怎么能下大狱,他受不住哇!夏氏慌了,转头找徐老三商量,却发现人不见了。
扭头,看见他和韩氏走了,知道他们打算找徐老大商量,急忙追上去。
徐三牛自然不会让她跟着,他们之间的秘密怎么能让夏青儿听见。
“你跟去干嘛?现在火烧眉毛了,你别跟着碍事,赶紧抱孩子回家,看她热成啥样了。”
夏青儿扁扁嘴,又不让她跟,她听听怎么了?徐老大到底念书人,一定法子比别人多。
“快回家!”徐三牛一呵斥,夏青儿只能跺脚回家。
“你们说的真的?朝廷这时候还要加收赋税?”
“真的当家的,村长家的院子现在已经乱套了。说是三天后来收粮食,你说大家伙拿什么给,剁了自己也不够呀。”
徐大牛身子微微颤斗,完了,看来形势很严峻呀,不止灾情,朝廷怕是也有动荡。
难道要打仗?
徐大牛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怎么能打仗呢?
他们这边离边境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
刚才有一瞬间,他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可是能往哪里跑呢?去哪都需要路引。
“如果真的来收税,我们只能老实上交,不交要进大狱,进去了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可是大哥,交了赋税我们在村里就危险了。”
“不会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多少粮食。老三,回家后半夜悄悄挖坑吧,粮食不能再放地窖了,今年冬天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会饿死。”
徐三牛惊恐的看着大哥,“这么严重?”
“县城粮食铺子明摆着不卖粮食了,现在朝廷又要交税,你说大家怎么活?就算想办法交税了,冬天也熬不过去。”
“大家都已经在山里找吃食囤着了。”
“不过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看着吧,今年冬天绝对乱的很。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还有你媳妇,一定要看住了。”
徐大牛后悔了,他不该急着搬出来,老三囤的粮食大抵是够了,他们应该住在一起,无论咋样,打架老三比他强多了。
“多谢大哥提醒,今晚上我就开始挖坑埋粮食。”
夏青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样怎么样?大哥咋说,他有啥好法子?”人进了院子,赶紧追着他问。
徐三牛不是蠢货,自然知道她紧张的原因,心拔凉拔凉的,到底还是没养熟。
“没法子,只能老实交赋税,我们谁能干的过朝廷。”
“可是没粮食交呀!”
“明日不是县城的粮铺开门,全家老小全部去县城,大哥说不管多贵都要买,没银子今儿个想办法卖地。明天可能会限购,家里有多少人上多少人。先想办法赋税交了,欠谁银子都不能欠朝廷的,一但进了大狱,能活着回家的寥寥无几。”
夏青儿难以接受,“还会涨价?还会限购?三牛,我娘家怎么办?”
徐老三压抑住心里的火气,“你应该问我们怎么办?地没两亩,银子你全给了夏家。”
心里的失望无限蔓延,今天又是后悔娶夏氏的一天。
“我们家愁啥,粮食足够交税了,问题是娘家,现在地越多要交的粮食越多,你说我娘家他们拿什么交?”
“夏青儿,你现在是老徐家的儿媳妇,自己谁家的你分不清楚?张口闭口夏家夏家,夏家到底给你啥了让你跟条狗似的忠心耿耿。”
“徐三牛,你说的是人话?不能你没爹娘了就羡慕我有爹娘,我孝顺自己爹娘错哪了?”
徐三牛现在心烦意乱,打她的心情都没有,这种人死不悔改,没救了!
夏青儿没在家里多待,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头老娘哭的撕心裂肺,她心如刀割。眼泪滑落,是她没用,嫁人后一点也帮衬不到家里。
夏氏现在对徐老三只有埋怨和怨恨,他明明可以帮娘家的,却一点不愿伸手,他过分,实在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