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扑面!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扎克小组三人的骨髓。
最先扑来的两只荆棘山猫,目标明确,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直取挡在最前方的巴顿!
它们爪牙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流线型的身躯在昏暗的林间划出灰色的死亡轨迹。
“来啊!你们这群畜生!”
巴顿的怒吼声压过了野兽的嘶吼,恐惧在瞬间被更强烈的战斗本能取代。
他不退反进,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竟然在电光石火间精准地抓住了第一只山猫挥来的前爪!
凭借一股惊人的蛮力,他咆哮着将那只近百斤的山猫整个抡起,如同挥舞链锤般狠狠砸向第二只扑来的同伴!
“嘭”
一声闷响,两只山猫惨叫着滚作一团,暂时失去了威胁。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多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只山猫利用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后腿蹬地,利爪直掏莫里的后心!
“莫里!左翼!”
扎克厉声喝道,声音尖锐而冷静。
他几乎同时而动,手中那根简陋的藤蔓短矛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刺向那只山猫的腰腹!
矛尖未能深入,但足以划开一道血口,吃痛的野兽发出一声尖厉的啸叫,扭身落地,龇牙咧嘴地退开几步,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扎克。
莫里吓得几乎瘫软,闭着眼睛将短矛胡乱向前捅去,竟也歪打正着地逼退了一只试探进攻的幼猫。
三人背靠冰冷的岩石,形成了一个短暂而脆弱的三角防御圈,粗重的喘息声在短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僵持。
巴顿是无可争议的支柱,他的勇猛和力量一次次击退正面的猛扑,但每一次格挡和重击都消耗着他巨大的体力,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囚服。
扎克则像最冷静的弈者,弥补着防御的每一个漏洞。
他的攻击力量不足,但角度刁钻,总是瞄准眼睛、关节等脆弱处,并且不断发出简洁的指令:“巴顿,右移半步!莫里,蹲下!”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次闪避和格挡的角度,试图找出包围圈的弱点。
然而,山猫的数量远超预期,它们的狡猾和耐心更令人心惊。
它们不再盲目强攻,而是利用林木阴影不断骚扰、佯攻,消耗着猎物的体力和精神。
扎克清楚地看到,巴顿的动作已经开始变慢,莫里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样下去,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不远处卡尔小组的惨状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们完全溃散了,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卡尔和另一个幸存者背靠着背,挥舞着折断的树枝徒劳地抵抗,他们浑身浴血,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疯狂,发出的呐喊已经不像人声。
眼看就要被兽潮吞没。
“扎克!帮他们!不然我们都得死!”
巴顿在击退一只山猫的间隙,喘着粗气吼道,他的战斗本能和残存的义气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同类被撕碎。
“不行!现在过去,我们会被立刻冲散!死得更快!”
扎克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
“它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是他们”
巴顿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发白。
“没有可是!”
扎克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巴顿内心,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活着带回信物!活着离开这里!他们的错误,不该由我们用命来填!莫里,盯着我们左侧,准备突围!”
就在这生死抉择的几秒内,卡尔小组的方向传来了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山猫群兴奋的低吼声更加密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扯声。
更多的山猫舔舐着沾血的爪子,将幽绿而贪婪的目光,彻底投向了这边仅存的三个“猎物”。
压力陡增!
包围圈似乎又收紧了几分!
“不能再等了!”
扎克脑中灵光一闪,他敏锐地注意到,因为大部分山猫被卡尔小组最后的“盛宴”所吸引,他们左侧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狭窄的缺口。
“巴顿!向前佯攻,然后立刻跟我向左!莫里,跟紧,掉队就是死!”
巴顿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却还是依言行事。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向前猛冲两步,做出决死一击的姿态,将正面的几只山猫逼得下意识后撤。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扎克一把拉住莫里,用尽全力向左侧缺口冲去!
巴顿见状,也立刻转身跟上。
突围过程险象环生!
一只隐藏在树冠中的山猫如同灰色闪电般直扑扎克的头顶!
扎克只来得及偏头,利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火辣辣的疼。
千钧一发之际,巴顿回身一拳,堪堪砸在山猫的侧肋,将其打飞出去。
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带爬,凭借着扎克对来时地形的模糊记忆,朝着认定的方向亡命狂奔,身后是山猫群被戏弄后发出的愤怒嘶吼和紧追不舍的窸窣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燃烧般疼痛,双腿如同灌铅,彻底听不到任何追逐的声音,三人才力竭地瘫倒在一棵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下。
汗水、血水、泥浆混在一起,他们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张着嘴拼命喘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扎克才挣扎着坐起,沉默地检查着同伴的伤势。
万幸,都是皮外伤,但巴顿体力透支严重,莫里精神近乎崩溃。
他又看了看卡尔小组消失的方向,那片林地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连鸟鸣都消失了。
一种冰冷的寒意,从他心底缓缓升起,取代了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
“走吧,任务还没完成。”
扎克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或许是否极泰来,在小心翼翼的返程路上,莫里意外地在一个被苔藓覆盖的狭窄树洞里,摸到了第二个信物。
当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血色,三人拖着遍体鳞伤、疲惫不堪的身躯,带着两个染血污损的木牌,踉跄着走出森林入口时,仿佛从地狱重返人间。
大部分小组已经返回,空地上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人人带伤,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13号所在的暴力小组少了一人,活着的也个个挂彩,眼神凶戾。其他小组更是凄惨,有的小组只剩下一人呆坐在地,眼神空洞;有的小组空手而归,脸上写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惧。
沃尔夫教官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逐一检查、记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扎克小组将两个信物放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抬起眼皮,那目光如同两把解剖刀,先是扫过两个信物——一个沾着泥污和草屑,另一个相对干净但带着树洞的霉味——然后落在扎克身上,最后又瞥了一眼他们身上明显的搏斗痕迹和远处那片死寂的森林。
“77号,”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解释一下。”
他指了指那个相对干净的信物,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们身上新鲜的伤口,以及卡尔小组没有归来的方向。
所有幸存者的目光,或明或暗,都集中了过来,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扎克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波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
“报告教官。第一个信物所处位置是明显的陷阱,附近有大量新鲜山猫痕迹,我们判断风险过高,选择放弃。
在撤离途中被山猫群追踪包围,被迫自卫。
第二个信物是返程时侥幸发现。关于卡尔小组”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迎向沃尔夫的目光,
“我们遭遇围攻,自身难保,判断救援行为会导致小组全军覆没,故未实施救援。”
沃尔夫盯着他,那冰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懂得判断陷阱,是脑子。能在兽群围攻下活下来,是本事。至于见死不救”
他刻意顿住,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狼狈的幸存者,仿佛要将这一刻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
“在特尔斐,活着完成任务的人,才有资格谈论对错。优柔寡断的仁慈,是比任何猛兽都更快的催命符。77号,”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扎克身上,
“你开始有点样子了。”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许多孩子心中残存的天真。
尤其是巴顿,他猛地抬起头,复杂地看向扎克那依旧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沃尔夫教官,仿佛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这个黑暗世界坚硬的轮廓。
评测结束,扎克小组因带回两个信物且全员生还,获得了最高的评价和额外的食物配给。
但扎克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片经历过烈火灼烧后冰冷的灰烬。
他亲手关上了某种情感的门户,一种名为“特工”的冰冷铁石,正悄然在他心底凝固、成型。
深夜,他躺在通铺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沃尔夫的话和卡尔小组最后的惨叫声在脑中反复回响。
就在这时,一名助教无声无息地走到他铺位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77号,沃尔夫教官要见你。
立刻!”
扎克心中一凛,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起身。
他知道,平静或者说另一种残酷的训练营生活,即将被打破。
真正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