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烽火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彻底撕碎,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啵。”
一声轻响。
那声音极其微弱,比水泡破裂的声音还要轻微,却清淅无比地在他身体的最深处响起。
仿佛是某个坚固的瓶塞,被巨大的压力给猛然冲开了。
刹那间,那股撕心裂肺、足以将人活活逼疯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从那个被冲开的关隘处汹涌而出!
之前堵塞在他渊门穴,那道坚不可摧、让他绝望了半年的无形壁垒,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经脉,畅通无阻!
那些被他强行凝聚、狂暴得如同脱缰野马的真气,在冲破关隘的瞬间,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它们不再是破坏他身体的凶器,而化作了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河,顺着那条新开辟的河道,浩浩荡荡地奔涌流转!
真气每流转一圈,就壮大一分。
之前因为强行冲关而受损的细微经脉,在这股温和而强大的新生力量冲刷下,被迅速地修复、拓宽、变得更加坚韧。
陆烽火体内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增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气海,如同干涸了百年的土地,正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新生力量,迅速变得充盈、饱满,甚至开始向外扩张!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他小小的身躯甚至有些容纳不下。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气浪,以他盘坐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练武场上,积攒的落叶和灰尘被一扫而空,形成一个干净的圆圈。那散落一地的兵器,被气浪吹得“嗡嗡”作响,滚出老远。
不远处,蹲在石凳旁的岁岁正伸出小舌头,专心舔着盘子里的糕点渣。
气浪扑面而来,吹得她短短的头发和裙摆都向后飞扬起来,象一只被大风吹拂的小蒲公英。
她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茫然,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刮起了大风。
风暴的中心,陆烽火却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懵了。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摊开,再握紧。
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而强大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他愿意,他一拳就能把眼前这片青石板地砸出一个大坑!
突破了?
困扰了自己整整半年,让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个暴躁易怒的废物的瓶颈……
就这么……突破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皮肤下的青筋已经平复,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除了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自己咬破的血迹,身上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只有力量。
无穷无尽的力量!
陆烽火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跟跄,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身体还无法适应这股突然暴涨的力量。
他随手挥出一掌。
没有用任何招式,就是这么平平无奇地向前一推。
“呼!”
掌风呼啸,空气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不远处一个用来练习拳脚的木人桩,被这道无形的掌风结结实实地击中。
“咔嚓!”
那根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硬木桩,应声而断,上半截高高飞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陆烽火的瞳孔,在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他看着自己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掌,又看了看远处断裂的木桩,整个人象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从他的胸腔深处猛地炸开,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释放和无与伦比的兴奋。
他扔掉了不知何时还握在手里的剑鞘,猩红着眼睛,象一头出笼的猛虎,猛地转身,冲向了那个还在为盘子里最后一点糕点渣努力的小小身影。
岁岁刚把盘子舔干净,正心满意足地准备站起来,眼前一花,整个小身子就忽然飞了起来。
“啊啊啊!妹妹!我的神仙妹妹!”
陆烽火一把将岁岁从石凳上抱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抱着岁岁在空旷的练武场上疯狂地转起了圈圈!
一圈,两圈,三圈……
“哥哥……晕……”
岁岁被转得头晕眼花,小小的世界天旋地转,只能下意识地抱紧陆烽火的脖子。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没舍得吃完的、准备留到晚上的半块桂花糕。
在一次剧烈的旋转中,她的小手一松。
那半块承载着她小小幸福的桂花糕,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而悲伤的抛物线,“啪叽”一下,掉在远处的泥地里,摔得粉碎。
岁岁的小嘴巴瞬间就瘪了起来,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
可她的三哥,此刻已经彻底疯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妹妹即将决堤的悲伤,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之中。
“哈哈哈哈!我突破了!我终于突破了!”
“妹妹!你是我的福星!是我的神仙妹妹!”
他的笑声和喊声,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肆意,穿透了院墙,回荡在整个死气沉沉的镇北王府上空。
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饭的下人,听到了。
帐房里正在为明日开销发愁的福伯,听到了。
卧房里正为儿子们前途忧心的沉婉,也听到了。
整个王府的人,都听到了三少爷那仿佛要将房顶掀翻的、中气十足的狂笑声。
那笑声,宣告着一个被困在泥潭里的少年,终于挣脱了枷锁。
更宣告着,镇北王府的第三位少爷,在这一刻,彻底沦陷,成为了那个三岁半奶娃娃最忠诚、最狂热的头号铁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