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谁？”
顾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第四期的毕业学员。”
万居易说出这个名字，感觉每个字都有些沉。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办公桌面上划过。
“查共鸣社群的所有项目。”
“资金来源。”
“团队构成。”
“还有商业模式。”
万居易停顿了一下，看着窗外迷离的灯火，继续补充道。
“我要一份最完整的尽职调查报告。”
“所有细节我都要。”
“无论那背后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万居易能想象到顾铭在那头或许是扶了一下眼镜。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没有问为什么要去调查一个刚刚被全世界捧上神坛，被认为是继承者学院最光辉杰作的毕业生。
顾铭只用他一贯的效率和冷静回应。
“明白。
两个字，电话被干脆的挂断。
万居易把手机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蓉城的夜景在他脚下铺陈开来。
几天前，他站在这里，看着同样的景色，心中充满了为人师者的骄傲与欣慰。
他以为自己亲手种下的树，已经开始为这个世界遮风挡雨。
可裴凡凡那句“太完美了”，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
万居易沉浮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包装精美的谎言。
所有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东西，要么是天大的巧合，要么是通天的算计。
万居易宁愿相信是自己多心了。
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公益，味儿不对。
调查的任务从顾铭的手中交到了周雅的肩上。
周雅看着顾铭传来的指令，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要求：穿透式尽职调查。】
【授权：集团所有相关部门，法务、财务、信息技术，无条件配合。】
顾铭没有解释原因，但周雅看懂了这寥寥数语背后的重量。
这种信息的正式性在斑尚庄珈集团内部，通常只用于应对最高级别的商业战争或危机公关。
现在，它被用来调查一个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明星学员。
周雅没有丝毫犹豫。
作为斑珈传媒的女王，她习惯了在聚光灯和鲜花背后，去审视那些冰冷的真相。
她立刻组建了一个跨部门的秘密行动小组。
成员由集团最顶尖的律师、注册会计师和曾供职于国际知名调查机构的商业分析师组成。
小组没有正式的名称，只有一个临时的内部代号。
【萤火虫】
周雅亲自命名。
寓意很明确，再微弱的光，也要去探寻黑暗里可能存在的真相。
调查的第一步，从共鸣社群的顶层架构开始。
这是一场在数字世界里进行的无声战争。
法务团队在全球企业信息数据库中日夜兼程，追踪着共鸣社群那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
他们顺着每一条细微的线索，在由无数空壳公司和离岸账户构成的丛林里艰难穿行。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调查小组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咖啡和能量饮料的空罐堆积如山。
终于，在第三天的凌晨。
负责国际公司法的首席律师，在屏幕上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一张庞杂的股权结构图，出现在了巨大的显示屏上。
所有的箭头，无论经过多少层嵌套和转折，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
“意义火种”
注册地：开曼群岛。
当这份初步报告被放在周雅的办公桌上时，她好看的眉头马上锁紧了。
开曼群岛。
这个名字对于商界中人来说，意味着太多东西。
它是全球最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是富豪们心照不宣的避税天堂。
更重要的，它是无数资本进行隐秘操作，隐藏最终受益人的最佳藏身之所。
周雅的手指在意义火种基金会的股权结构图上轻轻触碰着。
那结构被设计得像一座迷宫。
一层套着一层，大量使用了代理人持股、匿名信托和幽灵董事。
连顶尖法务专家都承认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穿透这座迷宫，看清楚最里面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这不正常。
一个标榜纯公益，宣扬透明公开的组织。
一个将点亮平凡人梦想作为口号的项目。
为什么要用上只有如此复杂和隐秘的金融工具来隐藏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周雅拿起内线电话。
“把共鸣社群孵化出的所有项目数据，全部调出来。”
“我要进行量化分析，看看故事背后真实的财务模型是什么样的。”
周雅发出第二道指令。
“另外，实地调查小组可以出发了。”
周雅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三线城市。
“目标，国内。”
“共鸣社群在龙国落地的第一个项目。”
“王阿姨的社区烘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