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压抑、更加危险的暗流。南宫烨那番“恳请自证”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更汹涌的波涛已然紧随其后。
就在皇帝南宫宏被南宫烨的突然发难和不再伪装的姿态震得心神俱颤,强自镇定之际,朝臣队列中,数名官员几乎同时出列!
为首的正是吏部侍郎,他手持玉笏,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九王爷所言极是!血脉之事,关乎国本,绝非儿戏!如今流言汹汹,非止于京城,恐已传遍各州府!若不能及时澄清,恐生民变,动摇国基!臣,附议九王爷所请,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明证血脉,以安天下!”
他话音未落,另一位掌管礼制的官员立刻接口,言辞更加犀利:“陛下!《宗律》有云:‘嗣君承统,必明血脉,以告太庙,以安天下!’如今物议沸腾,质疑陛下承继之正统,已非简单的流言蜚语,而是关乎礼法纲常之大事!陛下若坚持不证,岂非默认流言属实?届时,陛下将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面对天下臣民?!”
“臣等附议!”
“恳请陛下明证!”
接二连三,又有七八名官员出列跪倒,声音整齐,态度坚决。这些人,官职或高或低,分属不同衙门,但在此刻,他们却形成了统一的阵线,目标直指龙椅上的皇帝!他们,显然都是早已被暗夜阁渗透或拉拢的核心成员,此刻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反了!都反了!’南宫宏心中在咆哮,一股冰冷的恐惧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看着下方那些平日看似恭顺的臣子,此刻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起而攻之!‘南宫烨!你好狠的手段!竟然在朕的眼皮底下,经营了如此庞大的势力!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试图用往日的威严震慑住场面:“住口!尔等是要逼宫吗?!朕乃天子,受命于天!朕之血脉,岂容尔等肆意质疑?!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君分忧,反而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那些跪地的官员,最后死死盯住站在最前方、神色平静的南宫烨。
“九弟!”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你今日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是觉得朕这个皇兄,不配坐在这龙椅之上吗?!”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他内心深处在疯狂呐喊。‘只要朕咬死不认,他们没有铁证,就奈何不了朕!朕登基十几年,经营朝堂,掌控禁军,根基庞大!岂是南宫烨这个藏头露尾、只会耍弄阴谋的匹夫能够撼动的?!他以为凭借这点流言和几个跳梁小丑,就能扳倒朕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股属于帝王的、近乎偏执的自信和多年来掌控权力养成的倨傲,支撑着他此刻的强硬。他坚信,只要自己稳住阵脚,展现出不容置疑的强势,这些暂时的混乱终将被镇压下去。
南宫烨迎着皇帝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皇兄言重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谈论天气,“臣弟并非质疑皇兄,恰恰相反,臣弟正是为了维护皇兄的清白,为了扞卫我南宫氏皇族的尊严,才不得不站出来,请求皇兄澄清事实。”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既然皇兄坚信流言为虚,血脉无虞,那又何惧一证?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将事实昭告天下,让所有质疑之声烟消云散,从此再无人敢以此事诋毁皇兄,岂不干脆利落,永绝后患?”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皇帝,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还是说……皇兄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最后一句,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南宫宏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南宫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宫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四周皆是冰冷的栅栏和虎视眈眈的猎人。
朝堂之上,形势已然分明。以南宫烨为首,联合了相当一部分朝臣,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逼宫力量。而皇帝,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和被动之中。
他的怒吼,他的威慑,在此刻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那看似庞大的根基,在真相的利刃和精心策划的舆论攻势面前,正摇摇欲坠。
困兽犹斗,但其结局,往往早已注定。南宫宏的负隅顽抗,不过是这场皇权更迭大戏中,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