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宝停下单车走到角落，开口第一句就是：“哥，我会好好读书的，你放心吧。”
王文东笑道：“读书是该读，但在我看来，你要是压力实在大，不如缓上一年。”
王文宝一脸愕然地看着哥哥。
以前王文东和王红娟两人，都是只会给他鼓劲，他没想到王文东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王红娟脾气火爆，王文东这边则是一脸严肃，两人给他的压力都很大。
他小声说：“哥，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从小成绩就好，以前好多同学都读大学了，要是我上不了大学，我心里不甘啊。而且你和姐、姐夫支持了这么久，要是不读了，我也对不起你们……”
听弟弟这话，王文东心里明白王文宝肯定也想过不再复读，只是沉没成本太高。
“姐那边我帮你去说，而且也不是让你别读书了，而是让你找条退路。”
“我这里正打算到喜福来大酒店开汤档，正需要人。”
“你来，要是想读，咱们明年就继续读；要是不想读又没事做，明年可以到我的汤档来帮忙。”
“既帮了我的忙，你自己也能存上钱，也不用再欠姐和姐夫的情了，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文宝稍稍思索，壑然开朗。
他觉得王文东的办法很好，既可以继续读书，更重要的是，他最怕欠王红娟和董成学的情。
他十九岁的人了，早该为家里挣钱，却每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读了书还没名堂，这是他压力最大的地方。
王文东说：“你来跟我干，肯定能挣到钱，但有一点——你最多帮我一年，一年之后，你必须回去好好读书。”
王文东知道王文宝很想上大学，他怕弟弟因为汤档的收入，放弃一辈子的梦想。
要不然等到几十年后，弟弟心里肯定还会有遗撼。
王文宝思索半晌，点头道：“成，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就跟你去做汤。一年之后，我要拿着自己的钱去复读，肯定读出个样子来给你们看！”
“哥，你那汤档什么时候开业？”
王文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是刚和喜福来大酒店的人聊过，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你这几天好好回去复习备考，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想来帮我，我还不给你帮呢！”
王文宝摸着脑袋笑了，之前的愁绪一扫而空。
……
就在两兄弟商量的同时，喜福来大酒店的会议厅里，酒店主管餐饮部的副总经理林敬东正在主持本月的月初会议。
各科室、部门的干部依次做了工作汇报。
采购部副主任陈光明皱着眉说：“让外面的商贩进酒店来做汤档，以前咱们酒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营形式，这生意能做起来吗？我觉得有风险。”
“这王文东说是要跟咱们酒店合作，就凭一道卤味拼盘，就来要挟我们餐饮部让他进场？一个小小的个体户，咱们啥时候对这种人也要低头了？”
主任熊克常喝着茶，给了陈泰顺一个眼神。
陈泰顺左右看看，站起来说：“这种外面的厨师或老板到酒店承包档口的形式，在星城虽然还没出现，但在广东、香港已经非常流行了，我们那里管这种形式叫‘明档’。”
“而且星城也就是近几年重新发展市民餐饮，还没有这种档子而已，过去的湘菜酒楼也是有明档的。”
“就拿火宫殿来说，里面的臭豆腐，猪血丸子，糖油粑粑，不都是外边老板进去加盟的明档吗？”
“不过是解放后集成在一起了。”
“要说商业模式，明档肯定是可以运作起来的，这种模式不仅能给酒店带来额外收入，档口做出的菜品还能和酒店绑定，就象火宫殿的臭豆腐一样，甚至能成为酒店的招牌菜。”
他说完在场二十几个从广东、香港来的领导，都点点头，纷纷表示在广式茶楼里，明档是常见的经营方式。
林敬东让他们举了几个广东有名的明档例子，也微微点头。
这时，熊克常才放下茶杯开口：“我觉得王文东想要做的这个汤档，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即使失败了，对我们喜福来大酒店来说也没有太大损失。”
“他答应的条件很清楚：无非就是在餐饮部弄一个隔断，给他装修的空间而已。”
“而且，如果最后做不成，让他出钱把咱们的环境恢复原样就行了，其馀的用料、设备全都由他自己负责。”
“他的材料、水电，就算只是用一点咱们的，也全都是要跟他收费的。”
“就算不成功，无非是让他把汤档拆了、恢复原样，没什么大影响。”
“咱们喜福来大酒店作为星城领头的星级酒店，对星城餐饮界是有示范效应的。”
“这种多元经营的模式，在餐饮公司下属的其他酒店里都还没有试过，如果能成功，也能给其他酒店提供一个借鉴的模版。也是丰富星城餐饮业业态、给百姓带来更好餐饮服务的一种尝试。”
此言一出，场上又是一阵小声议论。
熊主任到底是科级干部，开口就有高度。
喜福来大酒店作为市餐饮公司和港方合资的项目，不只是星城餐饮的龙头，也是市餐饮公司的招牌。
若是王文东的汤档做成了，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新尝试带来的成绩。
听他这样一说，原本几个看熊克常不顺眼的市餐饮公司星城方面领导，也都不再提反对意见。
正当此时，餐饮组列席的陈迪却举手站了起来：“我反对！”
“就算要做明档，可以做烧腊、做蛋糕、做面包，这些都是我们酒店原本没有的。”
“他来做汤档是什么意思？我们酒店本身就有汤菜服务，他做的这些炖汤，要是顾客有须求，咱们在菜谱里加一道就行了。”
“这个钱，咱们酒店完全可以自己挣，为什么要给外面的商家挣去？”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明白：陈迪是后厨蒸菜组的组长，蒸菜组本来就主管炖汤的事。
现在酒店引入外来人员负责炖汤，这不明摆着说他的手艺不行，炖出的汤不如外面的商贩做的更吸引人吗？
林敬东原本已经要答应汤档的事，听到这话顿时也不好决定了，总不能为了引进外面的客商，寒了自己工作人员的心。
他和熊克常也是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