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的修行之路，恐怕要与常人，截然不同了”
肖羽的声音在雅致的舱室内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原本因“绝世资质”四个字而心生喜悦的阴惜月，听到这句话，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从云端跌落。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
是一代宗师！
是统御一方的幽冥教主！
所以太清楚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沉重意味。
“截然不同”往往意味着艰难、孤独、甚至……凶险。
她抬起眼眸，望向肖羽，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美眸中带着探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公子，此言何解？
这空灵根……究竟有何特异之处，又有何……弊端？”
她需要知道真相，无论好坏。
肖羽看着她迅速冷静下来的神色，沉吟片刻，决定坦诚相告，这关乎她未来的道途，隐瞒并无益处。
“空灵根，顾名思义，其本质在于‘空’与‘无’。”
肖羽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穿透力。
“它不象金木水火土等灵根，拥有固有的属性能量。它更象一张白纸，一个空杯，自身无法产生灵力，也无法直接修炼世间绝大多数依赖特定属性灵根的功法。”
阴惜月的心微微一沉。
无法修炼？
那这所谓的“绝世资质”岂不是形同虚设？
甚至比没有灵根更糟？
“然而，”
肖羽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
“正因其‘空’，因其‘无’，它才拥有了近乎无限的‘可能性’与‘包容性’。
天地间一切形态的能量——灵气、煞气、魔气、妖力、星辰之力、乃至香火愿力……理论上，空灵根都可以容纳、转化，甚至仿真！”
他顿了顿，让阴惜月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继续道：
“这意味着，一旦找到正确的路径，你将不受任何功法属性的限制，可以驾驭多种力量，甚至能直接解析、吞噬对手的攻击能量化为己用。
你的道，将是‘万法皆空，诸相非相’，是直指本源的道。
其潜力之上限，连我也难以估量。”
阴惜月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肖羽描绘的前景太过震撼，超越了她对武学乃至修行的所有认知！
万法皆可容纳，诸力皆可驱使？
这简直是传说中神魔才能拥有的能力！
“但是，”
肖羽的声音再次将她拉回现实，带着一丝冷峻。
“这条路的艰难，亦远超你的想象。
首先，入门极难。
没有现成的、适合空灵根的功法可供你修炼，你需要自行摸索，或者……由我为你量身开创一条前所未有的道途。
这其中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稍有差池，便是神魂消散的下场。”
“其次，资源。
空灵根的成长，需要海量的、各种属性的能量来填充那个‘空杯’。
寻常修士吸纳灵石即可，而你，可能需要吞噬炼化各种属性的天材地宝、甚至……掠夺他人的修为能量。
这条路，注定伴随着争斗与杀戮。”
“最后，是心性。”
肖羽的目光直视阴惜月的眼眸深处，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
“驾驭万法，意味着你要面对万种诱惑，承受万般心魔。
你的心必须如这空灵根一般，能容纳万物，却又保持本心的‘空明’，不为任何外相所动，不为任何力量所惑。
否则，力量越强，迷失越快，最终只会沦为被力量支配的怪物。”
肖羽每说一句，阴惜月的心就沉重一分。
她终于明白“截然不同”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一条不同的路，更是一条遍布荆棘、九死一生的独木桥。
对资源、悟性、心性的要求都苛刻到了极致。
舱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飞舟穿梭云层的细微嗡鸣，以及阴惜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
巨大的机遇与同样巨大的风险交织在她心头。
是凭借体内现有的力量和暗阁的职位安稳度日？
还是踏上这条前途未卜、却可能通往至高领域的险途？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与忐忑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看着肖羽，说道：
“公子，奴家自幼命运多舛，于尸山血海中爬出，执掌幽冥教，见惯了人心鬼蜮。
安稳二字，与奴家无缘，也非奴家所愿。
既然公子给了奴家这亿万年难遇的机缘，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奴家也愿闯上一闯！
是成是败，是仙是魔，奴家……无悔！”
肖羽闻言心中暗自赞叹。
空灵根，或许就需要这样一颗不甘平凡、敢于挑战一切的心来驾驭。
“好。”
肖羽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既然你已决定，我自会尽力助你。不过，眼下，我先助你稳固现有境界，引导你初步感知灵气和掌控这‘空无’之力。”
“多谢公子！”
……
相较于船舱内决定未来道途的沉重与决绝，船舱外的气氛则显得有些微妙而压抑。
柳如雪独自一人立于飞舟高昂的船首，一袭黑衣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
她面无表情，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翻涌不休的云海，仿佛要将那重重迷雾看穿。
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秀眉，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师尊与那位女子在舱内已待了不短的时间，他们在谈什么？
仅仅是疗伤吗？
为何需要如此之久？
那个妖娆与孤傲并存的女子，与师尊之间，似乎存在着特殊关系！
这种认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不适。
“四师姐！”
忽然一个带着明显好奇与八卦意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沉默。
叶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探究神色，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舱里那位……跟仙尊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仙尊为了她，可是弄出了好大的场面！
他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道侣或者夫妻？”
柳如雪眉头骤然紧锁，心中那丝微妙的不适瞬间被放大，转化为一股无名火。
她猛地转过身，凌厉的气势让叶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师尊之事，岂是你我可以妄加揣测、肆意议论的？再敢胡言乱语，诋毁师尊清誉，休怪我按门规处置！”
她平日里虽清冷，但对同门还算温和，此刻骤然发怒，气势惊人。
叶风被她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四师姐我错了”
四师姐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难道……
柳如雪不再看他，重新转过身面向云海，只是紧握的拳头显示她的心绪并未完全平复。
她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去非议师尊。
至于舱内那个女子……
她眸色微深。
来日方长，若其对师尊不利，她绝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