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我们没事了吧?她……她不会改变主意,追出来……诛杀我们吧?”
张家父子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才勉强走出了唐府那仿佛隔绝了生死的高大门坎。
张恒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隐隐传来的湿凉提醒着他刚才经历了何等的恐惧。
张承运同样心有馀悸,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回头望了一眼唐府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仿佛那并非凡间府邸,而是什么噬人的洪荒巨兽之口。
“应……应该是吧。她既然说了放过我们,应当……应当不会出尔反尔。快,快回家!闭门谢客,近日都不要再出门了!”
此刻,什么重续姻缘,什么家族前程,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能够从那剑斩石桌的唐仙子手下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天之幸!
父子二人不敢再多做停留,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如同丧家之犬般,带着一众家仆朝着张府的方向奔去。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张府所在的街巷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的血液瞬间冻结,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死灰!
张府门前,并非往日的清净,而是被一群身穿皂隶公服、腰佩朴刀的官差团团围住!
为首的,赫然是知县李大人身边那位以铁面着称的刑师爷!
府门之上,甚至已经粘贴了官府的封条!
一些家里的仆役、女眷正被官差们呵斥着驱赶出来府邸。
哭喊声、呵斥声、物品摔落声响成一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承运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张恒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那名刑师爷眼尖,立刻看到了呆立当场的张家父子,一挥手:“拿下!”
几名如狼似虎的官差立刻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将失魂落魄的张承运和烂泥般的张恒反剪双手,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刑……刑师爷!这是何故?我张家所犯何罪?为何要查封我府,抓我父子?!”
张承运挣扎著,又惊又怒地喊道,他完全想不通,为何官府会来查封自己的府邸。
刑师爷面无表情,从袖中抽出一纸公文,朗声宣读:
“查,锦官城商贾张承运,多年来勾结胥吏,偷漏国税;以次充好,欺行霸市;更兼纵子行凶,为祸乡里,证据确凿!依《大夏律》,革去张承运所有功名、捐衔,查抄家产,充入国库!张承运、张恒父子,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张家一应人等,涉案者究办,馀者……流放三千里,边陲苦役!”
“偷漏国税?欺行霸市?纵子行凶?”张承运听得目定口呆,这些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往凭借他张家的财力和人脉,上下打点,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如此雷厉风行地查办?
而且直接是顶格处罚,抄家流放?!
他猛地抬头,看向刑师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恍然:
“是……是唐家?是唐雨柔?她……她言而无信!她说了放过我们的!”
刑师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压低声音,道:
“张老爷,到了此刻,还看不明白吗?唐仙子何等身份?岂会亲自与你等计较这些俗务?李大人正愁如何与唐家、与三皇子殿下、与青云仙宗结下善缘,你张家便自己将把柄递了上来,且撞在了这风口浪尖上。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往日行事不端,且……不识时务,痴心妄想!”
“噗——”张承运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唐雨柔确实没有要出手诛杀他们。
但,自然会有无数人想要讨好她、讨好唐家、讨好她背后势力。
争先恐后地来替她“清理”掉他们这些碍眼的尘埃!
杀人,何须亲自动手?
自有人来执行!
“爹!爹!”张恒看到父亲吐血,吓得涕泪横流,惊恐地尖叫。
“带走!”刑师爷不耐烦地一挥手。
官差们粗暴地将瘫软的张承运和鬼哭狼嚎的张恒拖拽起来,押往大牢的方向。
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幸灾乐祸,有唏嘘感慨,但无一不对唐家,对那位归来的唐仙子,产生了更深切的敬畏。
“看到了吧?这就是得罪仙人的下场!”
“张家也是自作自受,往日里就没少干缺德事,如今踢到铁板了!”
“以后在这锦官城,可得把招子放亮些,万万不能得罪唐家!”
张府的查封和张家父子的下场,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整个锦官城。
所有原本还对唐家存有小心思,或是往日与唐家有过龃龉的家族,无不悚然心惊,彻底熄了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消息传回唐府时,唐明远和柳氏正在听女儿讲解一些基础的养生道理。
唐明远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对唐雨柔道:“柔儿,这……”
唐雨柔神色平静无波,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淡淡道:
“爹,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他们种下恶因,今日自食恶果,与我有何干系?我并未指使任何人去做任何事。”
唐明远和柳氏闻言,心中凛然,知道女儿并非嗜杀之人,便也彻底安心。
就在一家三口嬉戏打闹之际,夏承瑞带着玄诚与秦昊走了过来:“师妹,有失窃之物的线索了。我们需要立刻出发。”
听闻夏承瑞带来的消息,唐雨柔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青云仙宗弟子的凝重与专注。
她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夏承瑞郑重拱手:“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