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拓跋宏艰难地抬起头,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着沙尘从脸颊滑落。
他望着前方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青衫身影,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退兵。”
这两个字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抽走了二十万北凉大军的魂。
耻辱、恐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每一个北凉将士心中翻腾,但他们的身体依旧被那无形的恐怖意志牢牢钉在原地,维持着跪地接剑的屈辱姿势。
肖羽闻言,手中木剑随意一收,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倾刻消散。
二十万大军顿觉身上一轻,仿佛无形的枷锁骤然解除。
拓跋宏死死盯着肖羽,声音干涩嘶哑:“你……究竟是谁?”
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是败在了谁的手里,这如同神魔般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北凉王以为对方不屑回答之时,一个清淅平和的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
“肖羽。”
声音不大,却如同烙印般刻入了拓跋宏和所有能听到这句话的北凉将士的灵魂深处。
肖羽?
拓跋宏在心中疯狂搜索,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今日起,这两个字将成为北凉王国长达数十年的梦魇。
“哼,我们后会有期!”北凉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代表着退兵的牛角号苍凉地响起,与之前进攻时的激昂截然不同,充满了狼狈与颓败。
二十万北凉将士如同丧家之犬般向北退去。
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数倍,只留下漫天烟尘和一片狼借的战场。
……
镇北关的城墙之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那如同神迹般的一幕中,无法回神。
直到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哽咽的欢呼。
这欢呼如同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点燃了整座关隘!
“赢了?!”
“北凉蛮子退了!!”
“我们守住了!镇北关守住了!!”
“天神下凡!是天神下凡啊!!”
劫后馀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激动、以及对那青衫身影如同敬畏神明般的崇拜,瞬间爆发出来!
无数守军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相拥而泣,欢呼雷动!
许多人朝着肖羽的方向欢呼,口中念念有词。
沉重的城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防御,而是劫后馀生的迎接。
太子夏承吉第一个冲了出来,激动得脸色通红,几乎语无伦次:“先生!先生!您……您……”
他看着肖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和狂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镇北老王爷夏侯桀在亲卫的搀扶下,也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一生戎马、见惯了风浪的老将,此刻也是激动得胡须颤斗,眼之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他挣脱亲卫的搀扶,挺直了伤重的身躯,对着肖羽,竟是郑重无比地抱拳,深深一揖:
“肖先生!请受老夫一拜!先生真乃神人也!今日若非先生,镇北关必破,北境苍生必遭涂炭!先生于我大夏,有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洪亮而激动,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
说罢,他竟不等肖羽回应,上前一步,伸出那双曾挥舞千斤巨槊、此刻却微微颤斗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肖羽的肩膀。
这个动作本是武人间表示极度亲近和赞赏的方式,但做完之后,老王爷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讪讪,仿佛觉得自己的举动冒犯了这位深不可测的“高手”。
但肖羽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在意,淡然道:“老王爷言重了。”
看到肖羽如此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世外高人的架子,老王爷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先生真乃世外高人,虚怀若谷!老夫佩服!佩服啊!”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仍在狂喜中的将士们,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吼道:“今日!天佑大夏!神兵天降,助我镇北关大破北凉二十万铁骑!此乃旷古未有之大胜!当普天同庆!”
“传令下去!杀牛宰羊,打开酒窖!今夜,全军大庆!不醉不归!!”
“吼!!”将士们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老王爷又立刻唤来军中书记官和传令兵,神色肃穆地吩咐道:“立刻以八百里加急,最快速度将今日战报飞传京城!奏明陛下,北凉已退,镇北关无恙!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并将……肖先生之功,据实禀报!”
他说到“据实禀报”时,语气微微一顿,显然也知道这“实情”有多么惊世骇俗。
夜。
镇北关内灯火通明,欢声雷动,肉香与酒香弥漫了整个关隘,仿佛要将连日来的血战、恐惧和压抑全都驱散。
盛大的庆功宴就在帅府和校场上同时举行,篝火熊熊,将士们尽情畅饮,庆祝这不可思议的胜利。
帅府主厅内,盛宴更是隆重。
老王爷不顾伤势,亲自作陪,太子夏承吉居主位,而肖羽则被奉在了最尊贵的客位。
席间,众将轮番上前敬酒,言辞之间充满了对肖羽的无限敬仰和感激,看向他的目光如同仰望神明。
肖羽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对于众人的敬酒,也只是浅尝辄止,但无人觉得他失礼,反而觉得高人理当如此。
酒过三巡,老王爷红光满面,再次举杯对肖羽道:“先生大恩,老夫与镇北关上下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需,镇北军上下,莫敢不从!”
肖羽举杯回应,目光却似乎通过厅门,望向了南方京城的方向,淡淡道:“老王爷客气了。此间事了,我也该带太子回去了。”
夏侯桀一愣。
是啊,太子怎么能在边关这么危险的地方逗留呢!
“那就有劳,肖先生了。”夏侯桀抱拳道。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