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
肖羽那句“想不想废了世家”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夏天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嘴唇哆嗦着,眼中交织着渴望、恐惧与难以置信。
“先…先生……此言当真?”
夏天启的声音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
废黜世家,集中皇权,这是他夏氏历代先皇梦寐以求却无人敢真正触碰的禁忌!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网络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是社稷倾复之祸!
肖羽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夏承吉:“这是你儿子吧?”
夏天启一个激灵,仿佛被点醒,连忙道:“正是犬子!承吉,还不过来拜见青云仙宗的仙师!”
他特意加重了“青云仙宗”四个字。
“青云仙宗?仙师?” 太子夏承吉如遭雷击,彻底懵在原地。
他的三弟夏承瑞正率领大批皇室高手,驻扎在青云仙宗山下苦候仙缘。
而眼前这位力挽狂澜的治疫总督,竟是来自那神秘之地的仙人?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
夏承吉慌忙就要行跪拜大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凡俗礼节就免了。”肖羽随意地摆摆手:“此次现身,主要是帮夏皇你了却一桩心病,处理掉那些碍眼的世家。”
夏天启闻言,又是激动又是徨恐,连忙告罪:“是朕无能,治下不严,竟让那些孽障冲撞了仙师,朕之过也……”
“行了,无关之人,蝼蚁而已。”肖羽打断了他的请罪:“既然夏皇确有此意,那我便予你一番助力。”
说着,他手掌一翻,一小撮洁白细腻如雪、晶莹剔透的物事凭空出现在掌心,竟微微反光。
“这是……盐?”
夏天启身为皇帝,自然见过最好的青盐,但眼前此物的色泽和品相,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贡盐!
“不错。”肖羽颔首,“此乃精盐。若我将你们境内那些废弃的、含有剧毒的盐矿,尽数转化为这等品质、甚至更优的精盐,夏皇以为如何?”
“什么?!”
“毒盐矿变精盐?!”
夏天启和夏承吉几乎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骇然与不可思议。
毒盐矿之所以被称为“毒盐”,皆因其中含有硝、磺等大量杂质乃至重金属,食之轻则腹泻,重则中毒身亡,历来被视为无用废矿,弃之荒野。
若能将其变为可食用的精盐……
这背后的意义,足以撼动整个天下的格局!
盐,乃百姓日用不可或缺之物,更是国家税收之基石,战略储备之重器!
一直以来,盐业大多被各大世家门阀以各种形式拢断把持,他们借此攫取巨额利润,并以此作为要挟皇权的重要筹码。
若皇室掌控如此庞大且优质的低成本盐源,不啻于握住了足以掐断世家命脉的利器!
“咕咚!”x2
肖羽并未在意两人的震惊,开始简明扼要地讲解将毒盐矿转化为精盐的科学方法:
“制盐之法……关键在于溶解、过滤、沉淀、结晶这几步。需建造大型水泥池……以粗麻、细沙、木炭层层过滤……高温煮沸蒸发水分……析出晶体即为精盐。此法可去除绝大部分有害杂质,所得精盐安全无毒,且产量极大……”
肖羽所描述的这些工艺流程、术语、原理,对于夏天启和夏承吉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书。
玄奥晦涩,却又逻辑严密,丝丝入扣。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仙法,更象是一种确凿可行的“技艺”!
但其中所蕴含的可行性与颠复性的巨大利益,却象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
他们听得心潮澎湃,目眩神迷,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直通皇权鼎盛的彼岸!
“仙师!当真!”
“当真。”
肖羽的目光再次扫过仍处于巨大震撼中的夏氏父子,开始画大饼。
“盐,乃人人必需之物。其利之厚,在于拢断。世家之所以能恃之逞威,无非掌控源头、把持通路、抬高售价。”
他微微一顿,问道。
“若我们以更低之价,售更优之质,百姓会选谁?”
夏天启下意识答道:“自然选质优价廉者。”
“然也。”肖羽点头,“此谓‘价格碾压’,乃最直接之手段。我们之盐,成本极低,便有极大降价空间。初期,便可定其价为市面青盐七成。”
夏承吉倒吸一口凉气:“七成?!那……世家盐业岂非无人问津?”
“无人问津,便会反弹。”肖羽淡淡道,“他们或会联合压价,试图耗死我们。但我们的成本优势,他们永远无法企及。比拼财力消耗,最终先倒下的,必定是他们。此谓‘消耗战’。”
他话锋一转:“然,仅凭低价,易被污蔑为劣质盐,或引发市场混乱。故,需辅以‘品牌’之策。”
“品牌?”夏承吉不解。
“即为‘万宝楼精盐’立名。”
肖羽看向夏承吉说道:
“万宝楼信誉卓着,可作背书。所有盐包,皆用统一洁净油纸封装,印上万宝楼标记及‘皇家特供,雪晶精盐’字样。让人一见便知,此乃皇室认可、万宝楼出品之佳品,与非正规私盐、乃至世家粗劣之盐,彻底区分开来。品质、身份,皆高人一等。”
夏天启双眸一亮,立刻领会:“仙师之意,朕明白了。”
肖羽赞许地点头,继续道:
“待站稳脚跟,可推出‘预售’、‘大宗订购优惠’,甚至可与各地粮行、酒楼签订独家供货契约,提前锁定客户,挤压世家生存空间。若世家狗急跳墙,试图破坏工坊或运输队……”
肖羽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那便是给了朝廷动用武力,以‘破坏国策、危害民生’之罪,名正言顺铲除他们的绝佳借口。”
夏天启与夏承吉听得心神激荡,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一场融合了价格、品牌、渠道、宣传、甚至律法与武力的多维度战争!
环环相扣,招招直指要害!
仙师所授,竟是如此一套系统精密、步步为营的商战谋略!
看似平和,实则足以兵不血刃地瓦解世家百年的经济根基!
“仙师……真乃神人也!”夏天启长叹一声,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兴奋。
有此仙策,何愁世家不除?
然,欣喜之馀,瞥见处处“万宝楼”字样,心中不免掠过一丝惋惜,心中暗道:“朕……膝下亦有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