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启:“你!你怎么知道!”
夏天启闻言,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北境蛮族异动乃是绝密军情,仅有几位心腹重臣知晓!
朝堂党争是他日夜忧思、却难以根除的最大心病!
而丹田隐脉受损之事,更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和痛处,连贴身的御医和最信任的皇室供奉都只以为是旧疾,从未有人能准确道出是“隐脉”堵塞且征状说得分毫不差!
此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仙?
是魔?
怎么会对他、对朝廷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仿佛他赤身裸体地站在对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巨大的震惊如同万年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怒火和可怜的骄傲,只剩下深深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和骇然。
他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依旧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邻家气质的样子,但在他眼中,已然变得深不可测,如同笼罩在无尽迷雾中的洪荒巨兽,其庞大远超他的想象。
看着夏天启骤然变幻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肖羽笑了笑,不再逼迫。
他如今孤身一人处于绝对劣势,毫无保护,却还能保持这份硬气,倒是让肖羽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至少不是个软骨头,有点意思。
“行吧。”肖羽站起身,似乎觉得这龙椅坐久了确实不太舒服。
他目光随意地在御书房内扫过,掠过那些珍玩古董,心中并无波澜,只是觉得这皇帝活得也挺累的,住这么大房子,用这么多规矩框着自己。
随后,他随手一翻,一枚令牌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这面令牌,通体由温润羊脂白玉雕成,触手生温,细腻无比,正面以一种古老而玄妙的篆体刻着两个苍劲有力、道韵天成的字——【青云】。
背面则是云纹缭绕,隐隐有流光浮动。
“这个牌子给你。”
肖羽将玉牌随意地放在光可鉴人的紫檀御案上,仿佛只是放下一枚普通的铜板。
“看你也算有点意思,没一味哭嚎求饶。凭这个牌子,将来或许能给你一番造化。当然,要不要,随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给出的不是一场可能改变命运的仙缘,而只是一张普通的拜帖。
话音未落,夏天启只觉眼前一花,御案后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又如青烟般缓缓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笼罩整个御书房、令人窒息绝望的庞大压力也瞬间消失无踪。
几乎同时,殿外传来了侍卫们茫然醒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整个世界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夏天启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身体晃了一下,一把扶住冰凉的御案才勉强站稳。
心脏仍在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空旷而奢华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一人,刚才那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一切,荒诞、恐怖、屈辱,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然而,御案上那枚静静躺着的、与周遭皇家器物风格迥异却自带一股超然气质的白玉令牌,却无比真实地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当看清那两个古篆大字时,他的眼眸骤然瞪得滚圆,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比刚才面对绝对力量时更加剧烈的震惊光芒,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青云?青…云…仙…宗!”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九天惊雷,携带着煌煌天威,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他神魂都在颤斗!
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手握天下情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一个月前,那场席卷整个苍元界、引发无数势力疯狂查找、甚至让他也心生摇曳的“仙宫现世”天地异象!
那悬浮于云海之上、气象万千、惊鸿一瞥的琼楼玉宇幻影!
所有零散的情报和古老的传说都模糊地指向一个神秘、至高无上、超脱凡俗的名字——青云仙宗!
那是连他这位人间帝王都只能仰望、心生无限向往而不得其门的真正仙家圣地!
是传说中的修仙悟道之所!
原来……那个神秘莫测、视皇宫禁苑与帝国权威如无物的青年……那个拥有着匪夷所思手段、洞悉一切秘密的存在……竟然……竟然是来自青云仙宗?!
他给自己这块令牌……这意味着什么?
一场……无数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惜掀起血雨腥风也要争夺的……仙缘?!
就这样被如此随意地放在了……自己的御案上?!
夏天启猛地扑到御案前,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斗着,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捧起那枚白玉令牌。
令牌触手温润细腻,仿佛有生命般,隐隐能感觉到其中有一股玄奥莫测、温和却又浩瀚的能量在缓缓流动,安抚着他惊魂未定的心神。
他心中的屈辱、愤怒、恐惧,在这一刻被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
之前的种种不解和荒谬感都有了答案!
对方那平淡的语气、超然的态度、甚至那句“算是个农民”,此刻回想起来,都带上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居高临下的仙家意味!
他死死攥着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再次投向肖羽消失的方向,眼神无比复杂,充满了敬畏、庆幸、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对方那句“算是个农民”是多么巨大而无奈的调侃,而自己那点可怜的帝王骄傲和世俗权力,在对方那等存在眼中,或许真的与田间执着于一方天地的老农无异,甚至……犹有不及?
同时,一个前所未有的、沉重而甜蜜的决择,也如同山岳般压在了他的心头。
是继续留在这冰冷的、充满权谋算计的、连椅子都硌屁股的皇座之上,还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充满无限诱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让他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朕……现在退位……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