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荒谬至极
闳孺原本以为,湘君的话会让父母信服,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们竟如此希望嬴子钺是他们的儿子?
不,一定是证据还不够。
湘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难道自己猜错了?她急忙辩解:“大王,夫人,请相信我,事到如今,我怎么敢说谎?”
嬴政审视着她,觉得她确实不敢再撒谎。
阿房夫人心绪纷乱。
湘君又看向嬴子钺:“你呢?人人都想成为阿房之子,想必你也不例外,现在该说出真相了。”
嬴子钺淡淡一笑,成为阿房之子?
或许是别人的愿望,但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我不在乎。”他平静道。
湘君不信。
闳孺也不信——你不在乎?说得轻巧!若不是占了我的身份,你敢在秦王和阿房面前如此放肆?敢在王宫如此嚣张?
还不是仗着“阿房之子”的身份?
湘君按捺不住,再次喊道:“大王,真正的阿房之子,就在这里!”
闳孺终于忍不住,悲切地喊道:“父亲!母亲!我才是你们的孩子啊!”
“嬴子钺与你们无关,他抢走了我的身份!”
闳孺满脸愤恨,指控嬴子钺心机深沉。
嬴子钺依旧静立,嘴角含笑。
这一切与他何干?
不过是嬴政一厢情愿罢了。
看着闳孺痛哭流涕的样子,嬴政一怔——如此真情流露,不似作伪。难道闳孺才是他与阿房的孩子?
阿房夫人也震惊不已,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
她刚刚才接受嬴子钺是自己的孩子,心中正欢喜,如今却……
嬴政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下令:“盖聂,去请鬼谷子先生。”
盖聂领命,迅速离去。
闳孺一脸坚定,真的假不了,他相信真相终将大白。
嬴子钺,待会儿你的伪装就会被揭开,看你如何应对!
然而,嬴子钺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月神、焱妃等人察觉闳孺神色异常,觉得他对嬴子钺的指责太过偏激。
以她们对嬴子钺的了解,他根本不屑于抢夺别人的身份。
不久,石长老到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老冥【鬼谷子】和老鬼【北冥子】。
嬴政沉吟半晌,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传扬出去会有损王室颜面,便示意盖聂带鬼谷子和北冥子先行离开。
两位老者虽感疑惑,但仍跟随盖聂退出了大殿。
待众人离去后,
嬴政又命扶苏、蒙恬等臣子退至远处,殿内仅馀嬴政、阿房、湘君、嬴子钺、闳孺及月神等人。
嬴政略显迟疑地望向月神一行。
”无需回避。”
嬴子钺淡然开口。
嬴政正欲言语,阿房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既然子钺心意已决,不如顺其自然,以免加深隔阂。
嬴政轻叹一声,不再坚持。
闳孺目睹父母这般态度,眼中燃起妒火。为何到了此刻,你们眼中依然只有嬴子钺?
凭什么?
这究竟凭什么!
石长老静立殿中,神色自若。
见他如此镇定,嬴政与阿房更加确信当年所言非虚。想到能得嬴子钺这般优秀的子嗣,二人心中欣慰不已。
至于闳孺
虽也算出众,但较之子钺终究逊色许多,更何况他已非完璧之身,对王室威严终究是个缺憾。
”鬼谷先生,当年所言可属实?”
嬴政终于发问。
石长老沉默片刻。
”老夫石公虎。”
他郑重更正道。
嬴政微怔,随即改口:”石公虎先生,当日所言可句句属实?”
石长老肃然颔首,将昔日所述之事——包括与石杰人的父子关系,以及结识新拜月教主的经过——再次确认绝无虚言。
嬴政与阿房相视一笑,心中大石落地。
这些时日来,他们早已将嬴子钺视如己出。阿房更是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中,嬴政虽觉妻子对子钺的关爱胜过自己,但想到大秦后继有人,亦是满心欢喜。
湘君此刻却如坐针毯。东皇太一明明暗示过嬴子钺非阿房所出,为何石长老却如此笃定?
若子钺真是王室血脉,那闳孺
想到此处,湘君冷汗涔涔。
察觉到秦王夫妇冰冷的目光,他慌忙伏地请罪:”微臣妄加揣测,罪该万死!阴阳家于秦国有功,大王曾许诺”
”原来只是你的臆测?”
嬴政勃然大怒。
阿房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她早已将满腔母爱倾注在子钺身上,若真相并非如此
湘君不住叩首,额间已现血痕。
嬴政淡然道:“寡人应允过,子钺若杀你,寡人必护你周全。然此刻寡人虽有心护你,却无力回天。”
湘君沉默不语。
先前他在嬴子钺面前玩弄话术,只认自身过错,刻意避开阴阳家的罪责。
未料因果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湘君心知绝不能丧命于此,转身便要逃离。
娥皇与女英双双出手,
娥皇运起“白露欺霜”,
女英施展“上善若水”。
湘君怒不可遏:“你们二人投靠嬴子钺也就罢了,竟还要取我性命?”
他立即催动“皇天后土”迎战。
结局毫无悬念。
湘君口吐鲜血,气息奄奄,命在旦夕。
嬴子钺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如拜月教主:“倒是弄脏了此地。”
阿房连忙说道:“无妨,此地依旧洁净。”
嬴政微微颔首,
同时意识到阿房与子钺应当相认了。
他开口道:“石功虎先生曾言,子钺乃寡人与阿房之子。你与母亲虽有嫌隙,但终究是血脉至亲。”
阿房点头,满含期待地望向嬴子钺。
闳孺气得吐血:“父亲,母亲,我才是你们的孩子!”
石长老发觉嬴政所言有误,急忙拱手:“大王,老夫何曾说过此话?”
石长老此言一出,嬴政与阿房皆是一愣,怀疑是否听错。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昔日与王九翦便有类似误会,不想今日重演?
这……
阿房难以接受,难道子钺与自己毫无瓜葛?
不!
阿房绝不相信!
这绝无可能!
简直荒谬!
石长老之言令阿房身形摇晃,无法承受。
嬴政连忙扶住阿房,见她如此痛苦,心疼不已,暗想这怎么可能?
嬴政回过神来,肃然看向石长老:“那你当日所言父子,是何意?”
石长老暗叹,当日已说得十分清楚。
君臣对答本就玄妙,何须字字明晰?
君择臣,臣亦择君,自古皆然,无一例外。
然世事难料,竟生此等误会!
石长老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夫所言,乃老夫与石杰人之事,他乃拜月教主!”
嬴政愕然:“拜月教主?非子钺乎?”
此情此景,当真离奇!
嬴政恍然大悟,误会在此。
阿房闻言,几欲昏厥,难以置信,怎会如此?
阿房心中,何尝不盼嬴子钺为己出?
然……
竟非如此?
阿房呆立原地。
“父王,母后,孩儿在此,我才是你们的孩子!”闳孺声泪俱下,委屈万分。
“不!”
湘君闻此,急火攻心,竟吐血而亡,死不暝目!
闳孺哭喊,却见父王一脸惋惜,母后因嬴子钺非己出而悲痛欲绝。
何至于此?
“父王,母后,你们要为孩儿做主啊!”
闳孺痛哭流涕,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阿房终于回过神来,深吸数口气,嬴子钺非己出,眼前之人才是?
“你……你是闳孺?”
阿房强打精神,闳孺方为己出。
闳孺连连点头:“对,母后,是我,我是闳孺!”
阿房望向嬴子钺,满眼遗撼,又见闳孺哭成泪人,心知不能再迟疑。
然闳孺与子钺,究竟谁为己出?
嬴政见阿房痛苦不堪,怒火中烧,暗自发誓此生不再让她受苦。
即便面对鬼谷子,亦绝不退让。
嬴政目光森寒:”鬼谷先生,你派盖聂传话夏太医说恩情已还,究竟是何意?”
阿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石长老嗤笑道:”老夫早就说过,我并非鬼谷子。”
嬴政与阿房同时变色。
夏太医查找鬼谷子多时,以鬼谷子的本事,定会改换容貌出现在他身边——这本是盖聂说过的鬼谷子惯用手段。
可如今怎会不是?
闳孺突然哭喊道:”父王母后还没看明白吗?是嬴子钺要夺我身份,才指使这人前来!”
嬴政审视着闳孺。虽衣着朴素,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与籍孺不同,嬴政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孩子。但眼前这个少年,分明带着王室血脉特有的气度。
难道这真是他与阿房的骨肉?
阿房看着痛哭流涕的闳孺,又望向神色淡然的嬴子钺。
两人对比愈发强烈。
咚咚咚——
闳孺突然以头抢地,额间很快渗出血迹。
”我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啊!为什么不认我?”
见闳孺满脸泪痕,阿房心生不忍。想到这孩子遭受的宫刑之苦,终是上前搀扶:”孩子,不是为娘不认你,实在是”
”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闳孺突然转头瞪向湘君,嘴角已咬出血丝,”既然你们宁可信嬴子钺,不如让我以死明志!”
嬴政沉默。
这般烈性,确实罕见。
阿房慌了神,若真是亲子死在自己面前
”住手!”她急忙阻拦,”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闳孺满嘴鲜血道:”让嬴子钺向我道歉!他冒认我的身份,虽是父王血脉,与我算是兄弟,我不要他性命,只要他认错!”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嬴子钺。
此前误将石长老认作鬼谷子,错把嬴子钺当成亲子,原是嬴政等人自己的过错。
嬴子钺从未主动冒充。
这个道理,嬴政懂,阿房懂。
月神和焱妃也心知肚明。
但此刻闳孺以死相逼阿房看着少年惨状,不禁动摇:若非亲子,若非身份被夺,何至于此?
可真相,又岂是那么容易查清的?
然而闳孺极可能确为阿房亲生骨肉,她深知必须保全这极可能是自己血脉的孩子。阿房将目光转向嬴子钺,眼中无声的恳求不言自明——只需低头认错,便能救下闳孺性命,这般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嬴政见状微微颔首,心中对子钺升起几分愧疚。但见阿房如此情状,他岂能袖手旁观?轻咳一声道:”子钺,低一低头便能宽慰阿房,或许还能救下你可能的兄弟。今日之事,唯此方可转寰。”他凝视着子钺补充道:”你当知分寸,莫令寡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