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藤重生(1 / 1)

翌日,黄昏如期而至,将荒原染成一片压抑的昏黄。矿坑之内,气氛却比往日任何时刻都要凝重和……腥臊。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动物特有的膻臭味混杂在一起,顽固地压过了常年弥漫的腐土气息,甚至引来了几只胆大的、在坑口盘旋的食腐秃鹫,发出沙哑难听的啼叫。

那座被粗糙打磨的献祭石台,此刻再也看不出石头的本色。上面层层堆栈着小山般的猎物残骸——二十多只皮毛杂乱、瘦骨嶙峋的荒原野兔,它们的眼睛蒙着死灰,四肢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五头体型硕大的腐狼,暗灰色的皮毛上沾满血污和泥土,狰狞的獠牙突出唇外,即便死去,那暴戾的气息依旧令人胆寒。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石台表面,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沿着石缝缓缓滴落,在台下积成一滩粘稠的暗红。

这是教团第一日的收获,是五十人在恐惧与希望的双重驱策下,于荒原边缘搏杀而来的“贡品”。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伤,有人衣衫撕裂,脸上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和狼爪划过的血痕,但他们的眼神却大多炽热,紧紧盯着祭坛,仿佛那不是一堆死物,而是通往生存彼岸的船票。

铁山站在台前,面容被跳跃的火光映得明暗不定。他手持一根烧黑的木炭,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暗色石板上用力刻划着名歪扭的符号,记录着每个小组或个人的贡献。他的甲胄上沾染了新的血点,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秩序井然的队伍。石猴和阿月在一旁帮忙清点、搬运猎物,他们的脸上混合着疲惫与兴奋,动作间已隐隐有了几分管理者的气象。

叶默从栖身的阴影角落里缓步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残破的衣物,但周身的气息却比昨日更加沉凝。他没有去看那些摒息凝神、目光紧跟着他的信徒,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那座血肉祭坛。胸腔之内,腐朽之种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传递出近乎灼热的渴望;左臂断口处,那沉寂的腐心藤残根也爆发出强烈的悸动,麻痒之感加剧,仿佛随时要破开骨痂,吞噬一切。

他无需言语,只是平静地伸出右手,五指微张,对准了那堆血肉小山。

嗡——

一股无形却切实存在的力场以他的掌心为原点骤然扩散,如同水波般笼罩住整个祭坛。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发生了。

那堆栈的兔尸狼骸,仿佛被投入了无形却极度剧烈的强酸之中!皮毛、筋肉、内脏、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融、分解、气化!没有剧烈的声响,只有一种细微密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那是生机被强行剥离、物质被彻底瓦解的可怖音效!

缕缕精纯浓稠的暗褐色能量流从消融的血肉中被抽取出来,如同受到绝对吸引,疯狂地涌向叶默的掌心,没入他的体内。那场景诡异而震撼,充满了某种亵读生命却又直指力量本源的邪异美感。

台下的人群中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原始恐惧。他们亲眼见证了“血肉化泥”的过程,这远比听闻更加冲击心神。

海量的腐生能量涌入叶默经脉,奔腾咆哮。腐朽之种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提纯着,将其中最精纯的本源力量留下,滋养着他的扎根境修为,巩固着境界,那潜伏的枯萎劫也被这股汹涌的能量暂时压制下去。

而更大的一部分能量,则被他精准地引导向那焦渴太久的左臂——导向那与骨痂几乎融为一体的血噬藤残根!

“咕咚……咕噜……”

一声清淅无比,仿佛来自深渊饥肠辘辘的吞咽声,猛地从叶默左臂断口处的骨痂下传出!

在所有信徒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苍白坚硬的骨痂表面,猛地迸裂开数道细缝!紧接着,数条猩红欲滴、宛若活物毒蛇般的嫩芽,从中猛地钻探而出!

它们扭曲着,疯狂地汲取着叶默引导而来的磅礴腐殖能量,并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开始生长、膨胀、分化!藤体迅速变粗变长,颜色从初生的鲜红急剧加深,转为暗红,继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幽暗光泽,表皮不再平滑,而是浮现出类似剥皮血肉般的诡异纹理,甚至能看到下方有粘稠的暗色液体在缓缓流动。

嘶嘶——嗤嗤——

新生的藤条摩擦着骨痂,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声响。不过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一株全新的、远比之前那株更加粗壮、更加狰狞、散发着滔天凶煞之气的血噬藤,宣告重生!

它不再是单一藤条,而是分化出了三根儿臂粗细的主藤,如同三条蓄势待发的暗血巨蟒,在空中狂乱地舞动。每根主藤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闪铄着金属寒光和污秽毒素的尖锐倒刺,倒刺根部隐隐分泌出透明的粘液,滴落在地面的石头上,立刻发出轻微的腐蚀声响,冒出丝丝白烟。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更具侵蚀性、能麻痹神魂的腐毒气息,如同冲击波般从新生的血噬藤上扩散开来,笼罩整个矿坑。靠得最近的几个信徒甚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惊恐地连连后退,腿脚发软。

血噬藤的三根主藤在空中狂舞数息,似乎是在适应这具充满力量的崭新躯体,最终,其中最为粗壮狰狞的那一根,缓缓垂下狰狞的顶端,如同臣服的凶兽,温顺地、却又带着令人窒息压迫感地,缠绕上叶默完好的右臂小臂。藤条上的恐怖倒刺在他皮肤接触的瞬间便奇迹般地伏贴收敛,只留下冰凉而充满生命力的触感,同时传递来一种亲昵、依赖,却又无比饥饿和渴望杀戮的清淅情绪。

叶默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手臂上这具强大而顺从的凶器。扎根境的修为彻底稳固,甚至略有精进。这新生的血噬藤,其潜力与凶性,远超以往。

他睁开眼,眸光冷冽,看向下方那群面无人色、禁若寒蝉的信徒。

“今日献祭,达标者,依例领百克腐殖土。”他声音平淡,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铁山,分发。”

“遵命!教主!”铁山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洪亮地应道。他示意石猴和阿月抬过那个石盆,里面盛满了叶默方才转化时分离出的、较为温和的普通腐殖土。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恐惧被更直接的生存须求压下,纷纷按照铁山手中的记录,迫不及待地上前,领取那份像征着今日活下去的“保障”。有人拿到后立刻塞入口中吞下,脸上随即露出痛苦被驱散的舒缓表情。

叶默的目光如同冷电,在人群中扫过,将那几个今日一无所获或收获寥寥、此刻面如死灰、眼神中交织着悔恨与贪婪的人,牢牢记住。

他轻轻抬起右臂,缠绕其上的那根暗血主藤随之扬起,顶端的倒刺微微张开,如同毒蛇之吻,闪铄着不祥的幽光。

“明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献祭额度,增加五成。”

目光扫过那几个面色惨白之人。

“教团,不养无用之人,更不容蛀虫。”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那株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新生血噬藤,一步步走回矿坑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矿坑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信徒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与腐毒的味道。那株恐怖藤蔓的影子,如同最深沉的梦魇,与那一点点生存的希望,一起,狠狠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再也无法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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