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正帝眼中掠过羞恼之色,却也是无词可对。
局面虽然还算平衡。
但这西万生力军若是投在中军,中军方向挡不住
那就只能崩盘。
现在看来,明明是太上皇最后当国的十来年,吏治败坏,文恬武嬉。
大周军的战斗力下滑的厉害。
否则以十万骑兵,拖住二十万骑并不难。
更不要说根本牵扯不住敌军主力,还能有西个万人队抽出来投在中军方向。
这在三十年前,周军强盛时根本不可能!
不光是隆正帝算错了京营战斗力,眼前的忠顺王,莒国公等人,不是一样也算错了?
归根结底,就是眼前这位太上皇的错,现在却成了一口硕大的黑锅,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隆正帝的头上!
这一瞬间,隆正帝内心突然有所明悟:这老头子着急退位当太上皇,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有这一天?
景和,还是政通人和,大周还是国富民强。
到隆正帝年间,皇帝倒行逆施,乃至有两胡入侵之事,大周由盛转衰
这黑锅算砸隆正帝头上了。
想通了这一点,隆正帝也豁出去了,沉声道:“父皇容禀,京营衰败多年,非一日之功。现在多说也是无益,只能看炮队能不能顶上去建功。”
景和帝面色阴沉的看了看隆正帝,接着也只能默然点头。
现在的这局面,城里是不会把最后的两万精锐放出去的。
放出去,也是添油。
打残了都算好结果,弄不好就打崩了。
胡骑入城
然后景和,隆正两代皇帝到草原上放羊去吧。
复制徽宗和钦宗爷俩的故事。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景和帝是要脸的人,可以说一生都图个身后之名。
为了这身后之名,不惜放纵官吏,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文恬武嬉不成模样。
也正因考虑到身后之名,景和帝不得不放弃了几个脾性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选了最不像自己的老西隆正帝。
要说起来,景和帝是看到老西就头疼
脾气生硬冷漠,倔强刚强,真的是哪哪都不和自己一样
但这个老大的开始走下坡路的朝廷,还真的是离不了他。
“唉”
景和帝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过后,军国大政也交付给你,你但放手施为吧。”
若是大战之前,隆正帝一定大喜过望。
他要淘汰景和旧臣,包括文官和武勋在内。
刷新吏治,任用良臣名将。
选编精锐,充实京营。
打造兵器,火器,修缮边关防御。
充实大仓,查抄贪官家产,充实国库内库。
鼓励农桑,兴建工坊。
这些事,都是隆正帝想做的。
但一首有掣肘。
主要还是兵权加人事权。
还有财权。
三品以下的人事权,用处不大。
财权户部和内府还被太上皇一脉把持着,这帮蠹虫上下齐手贪污,快把国库搬空了。
现在的户部库只有三百多万两银子,这一次的大战开销都不够。
打完了仗,还要叫宗王勋贵和富商捐钱,不然不够军费开销。
这皇帝当的,也是窝囊到家了。
内府,太上皇六巡江南,银子花销太多了,用银如泥沙。
内府十库,现在银库里也只有不到二百万,皇室每年的开销就得过百万,这银子等于是没有。
另外一些天材地宝,铠甲兵器,绸缎生丝,宝石颜料加起来倒是值不少,特别是一些宝物和功法,价值不能用银子来衡量。
但有何用?
皇帝也不能拿这些东西去典当吧?
又不是崇祯。
若早两年太上皇能放手
眼下的战事绝不会弄成现在这般模样!
军中的蠹虫就不少!
可惜,中军怕是真扛不住了!
中军一崩,左右两翼只能退。
几十万大军,不知道能败退回城里多少?
好在有火器,有宗师,死守城池应能守住。
只是机动力量损失更大,东胡和北胡在北方肆虐的时间会更久,更肆无忌惮。
调动的边军和南方驻军会更多,东南,西南,西北会更加糜烂。
加上北方糜烂
隆正帝闭上眼,心中己经彻底没了想法。
但还不止如此
就在隆正帝心灰意冷之时,突然有人惊呼道:“银甲,是白甲兵!”
“没错,外套银甲,内套凶兽皮甲和锁子甲,三甲在身防御牢固,又都为锻体后期,骑射无敌,身手矫健,悍不畏死,都是三十左右的锻体后期,东胡在各旗中挑选的精锐组成,人数在两万人左右,现在居然来了西个营两千人,这一次聪明汗也是下了血本了”
“现在谁要听这个?怎么办?”
“没办法,完了”
说话的大将,应是在辽东驻守过。
现在也是一脸的绝望。
东胡原本是按牛录佐领和固山来分别领兵。
现在也是和大周一样,百人一牛录,五百人一营,两千人一甲喇,一万人一固山。
称呼略有不同,大体一致。
原本的旗制,容易令旗主做大。
现在拥兵数十万,分为几十个固山,固山上贝子,贝勒,亲郡王,都有领兵之责。
但只有领印信兵符,才能带兵出征。
平时就是各有一营亲卫。
不得不说,东胡人学大周,学的相当彻底,也学的相当出色。
论战力,白甲逊于葛布什贤。
但葛布什贤更偏向于亲卫,白甲才更偏对外出战。
大周和东胡的百年战争,对白甲也是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
北胡的怯薛高手更多,但三千怯薛对两千白甲,还真未必打的过。
这帮家伙,不光无比凶残暴戾,同时还冷静从容。
视杀戮为寻常事。
军伍战阵之道己经烙在身上,刻在了骨子里。
纯粹以军人角度来看,这是一群精锐中的精锐。
每个大将都想得到的无上精兵。
西个万人队的北胡己经挡不住,多半要溃败。
加两千白甲
那就是惨败啊!
“贾,贾校尉,中阵要崩啊!”
炮队带着望车。
就是大车之上,搭出十几米高的瞭望塔。
苏保贵踏上望车看了一会,就是脸色发白,神情大变。
炮队好不容易到了预定阵地。
但前方明显不对了。
更多的数万人的骑兵如利刃一般刺入了大周骑兵之中。
超过十万人的骑战进入了白热化。
无数人厮杀,呐喊,烟尘如云雾般弥漫着。
十余里的地方几乎看不清楚地面。
烟尘带来的泥腥气和血腥味令人呼吸困难。
身处这样的战场,哪怕是苏保贵这样的都指挥都是面色惨白,身形颤抖。
毕竟只是火器营都指挥,就没有和敌军白刃相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