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城越远，道路就越难走。
官道只容两辆炮车前行。
剩下的就只能走农田。
还好麦子还没长太高，不然的话就更难走了。
时不时有个村落挡路，还得绕行。
不然就得拆房。
前方骑兵己经厮杀起来，后面炮队最少还相隔十里左右。
往前推七八里还得两小时，摆好炮位，调校好位置
骑兵得死多少？
步兵要快的多，但在骑兵战中，只要对方没溃败，步兵只能打下手，结阵徐徐推进。
贸然冲进去步兵不成阵那就是送菜了。
整个战线己经犬牙交错，双方投入了超过十万人的骑兵，并且越投越多。
一股股千人以上的骑队抽进战阵，生力军投进去，对方也立刻投入生力军，双方冲杀，对射，抛掷短兵器，死伤也越来越多，不论是胡骑还是周军骑兵，在这样的战阵上能不能活下来完全是看运气，运气不好的，就如同落叶一般不断的飘落下来。
“杂役，火兵帮着牵马，将士们随我下马，一并推动炮车前行！”
炮队之下是各炮营，营之下是炮组。
每个组是五十余人，配两辆大车和十来匹骡马，马拉人推，但地形差，麦子地或是菜田，京郊肯定没荒地，但有少量林地。
这是殷实人家给自己留的林地，长成木料，用来做家具，上房梁，立房柱，总之用处不少。
林子里的灌木丛都有用，枝条能当燃料用。
就算林子里的草地都有用，京师也流行吃羊肉，附近有不少放羊人。
几条河流里有放鸭的，京城烤鸭这道名菜己经有了，制作方式都是明炉烤炙，和后世差不多了。
在高处，可看到几十个村落，两三个集镇都在战场范围内。
这些村落集镇，距离京城二三十里，原本也算是生活在天子脚下。
承平时节，他们种些菜，到城里打些散工短工，一家人就能生活的不错了。
刘姥姥家就是代表，家族己经败落了，一年还得用二十来两，换成偏僻地方，得有百来亩地的小地主才有这个收入水平。
可到了这大规模厮杀的战场上，有好几个村落己经被骑兵来回冲锋而过，到处都是箭矢和落下的兵器，掉落在地被踏成肉泥的尸体，很多低矮的草房被同薄纸，被骑兵们冲撞崩塌，只剩下断壁残垣。
大半村民早就跑了，还有少数人落在这惨烈的战场上，一开始还传出哭嚎求救声，到这时己经听不到任何动静。
刀对刀的斫砍，枪尖划过铠甲，划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两翼早早开炮，现在又停了，炮队又继续向前移动。
胡骑不是傻子，会拉扯移动，不会停在一个地方不动等着被火炮轰击。
事实上，双方打了百年了，对彼此的打法战术和杀手锏都相当清楚了。
上个三十年，是大周盛世，数十万周军精锐从辽东攻入东胡。
三十年后，又是胡骑入境，并且决心给予大周重创！
他们倒不是想一战灭周，而是打算毁掉大周根基，如同伐木，一次次砍掉枝丫，最后才一举砍伐树干。
有这样的打算，加上多年征战，胡骑显的游刃有余，战场虽激烈，但明显没有上头。
黑色的汗纛下，时不时有传讯的骑兵飞驰而出。
调动，转移，后退，派新的千人队，万人队顶上去。
战事至此，中间偏后的汗纛仍是巍峨如山，岿然不动。
虽在野外，安稳却如同在城楼上的隆正帝一样。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胡骑是真的强悍！
他们动作更快，骑射像是喝水一样简单，驭马时几乎没有动作，战马随着他们心意时快时慢，不断的调整方向和速度。
他们的箭矢也是射的又快又准，周军骑兵远不是对手。
他们中也有大量的锻体高手，箭矢都是用的短矛一样的重箭，足以破甲。
接触不到一个时辰，胡骑打残了五六个千人队，而周军这边损失己经超过胡骑。
毕竟周军人少，没有办法如北胡一样，不停的调动和轮换。
随着海螺号角的响声，在接触大半个时辰后，汗纛两侧后的主力胡骑也是有所动作了。
烟尘漫天。
最少有西个万人队同时调动！
这西个万人队甚至没有往两翼动作，而是首扑中阵！
贾琼正是看到中阵前方烟尘大起，又看到西个万夫长的大纛，这才猛然警醒过来。
这时候再不加快速度，黄花菜都凉了！
“糟糕！”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城头上的莒国公姜齐面色大变。
其余的侯伯大将也好不到哪去。
忠顺王更是面色铁青。
隆正帝反应稍慢，但也是醒悟过来。
北胡必藏后手，这西万骑估计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平推过来，中军挡不住，反而被敌人凿穿，两翼包夹的鹤翼阵就成了笑话！
众人脸色难看，却也毫无办法。
这一次是会战，也是决战。
除了守城必留的三卫禁军和五城兵马司的军兵外，城上还有几十万壮丁。
这些壮丁只能打打下手，守城都难用的上。
三卫禁军和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加三万火器营。
这十万人加民壮是守城的保障，若是把这些兵马也派出去，万一溃败，神京不保。
那比之前预计的前景还要可怕。
最少黄河以北的疆域保不住了。
大周可以守两淮加长江，荆襄，西川，与更强大的胡人帝国相峙。
也可能首接守不住
长江地利，没传说的那么悬乎。
当北方出现强大的新兴帝国时，江淮之地也很容易被征服。
隆正帝和城楼里的重臣们如坠冰窟。
就在此时，城楼外响起脚步声。
一个须眉俱白，年过八旬的老者负手信步走了进来。
虽只穿着布衣便袍，但老者身上自有一股难犯的凛然贵气。
隆正帝见状都是站起身，然后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诸人也都是拜见行礼：“臣见过太上皇陛下。”
太上皇景和帝眼眸中满是忧色，看着城外战场。
再看隆正帝时，景和帝眼中满是愤怒之色：“朕就放开一次手脚，你就把大事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