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剧组收工回到酒店,顾淮将拍摄素材拷进计算机,正仔细回看白天的镜头,放在桌角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
屏幕显示:曾梦。
他按下播放暂停键,接通:“喂,曾姐?”
“给你送钱来了,”曾梦爽利的声音通过听筒,半开玩笑半认真,“又有品牌方看上咱们‘王大锤’哦不,‘未来的顶流’了,报价还算有诚意,真不考虑接一个?”
顾淮视线没离开屏幕,顺手点了慢放,语气波澜不惊:“不接。”
这并非特例。
此前陆续登门的几家代言邀约,皆被他婉拒,不是对方仗着他尚处上升期给的价格低,就是死咬着两年甚至三年的长约不放。
“啧,”曾梦在那头啧了一声,话里带着探寻,“你这稳坐钓鱼台的劲儿,比我这当经纪人的还足。《古剑奇谭》真就那么十拿九稳,能平地一声雷?”
顾淮终于往后靠向椅背,嘴角微扬,对着电话说出心底真实的盘算:“曾姐,帐不是这么算的。我手上可握着三部待播作品:《古剑奇谭》、《杉杉来了》,再加咱们正在打磨的《新生》。”
“我赌的是概率,这三部里,总该有一部能‘爆’吧?到时候再谈代言,那价码,那条款,跟现在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好家伙!”曾梦想象着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音量也提高了,“一部?你就这点出息?我可是指望着,咱们要爆,就三部连爆!给你抬到云尖上去!”
“行啊,”顾淮也笑着应承,“那我等着您把我抬上去。”
笑意收敛,他切换回工作状态,“您特地打电话来,除了送这‘没成’的钱,还有正事?”
“主要还是惦记着你的‘大业’,”曾梦话题一转,切入正题,“《新生》那边,进度还顺吗?”
“一切正常,”顾淮扫了一眼桌上翻开剧本里密密麻麻的笔记、次日行程安排和周计划表,“比预期节点还稍稍快了点,都在掌控之内。”
“那就好。”曾梦象是松了口气,“你心里有谱,我就踏实了。行,你继续盯你的‘宝贝疙瘩’去吧,有‘更大的’代言我再来烦你。”
曾梦顿了顿,“没别的事了,你早点休息,别总熬到后半夜。”
“知道了,曾姐。”
挂了电话,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顾淮关掉视频文档,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窗外的月光通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白。
他不是不着急,只是太清楚这圈子的规则,明星的价值,终究要靠作品说话。
与其现在为了蝇头小利接些不搭的代言,不如沉下心把戏拍好。
等到那些角色真正立在观众心里,该来的,总会来的。
《新生》的拍摄进展确实顺遂,自从顾淮那次立威之后,剧组里基本没再出什么乱子。
除了演员偶尔因演技问题导致 ng,几乎没发生其他拖慢进度的状况。
陈摇的进步尤其明显,对角色的理解愈发深刻,表演也日渐松弛到位,几场需要爆发情绪的重头戏,都完成得超出预期。
剧组中午休息时,陈摇抱着剧本,忽然走到顾淮的监视器旁,脸上带着几分尤豫。
顾淮正低头翻看下午的拍摄计划,察觉到她的动静,抬头看了眼,便示意她在旁边的折叠椅坐下,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对哪场戏有什么疑问?”
陈摇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低声吐露来意:“不是关于戏份的是唐人影视那边,最近联系我,想谈签约的事。我我心里没底,想问问您的看法。”
顾淮闻言,笔在剧本上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有公司主动抛橄榄枝是好事。这圈子里,单打独斗哪有背后有团队扶持来得稳当?何况你还是新人,有成熟的公司带着,能少走不少弯路。”
“可我听人说,唐人这两年势头不如从前了,而且公司里的新人女演员也不少”
陈摇说着,眉头微蹙,语气里的顾虑显而易见,“我怕进去之后,资源跟不上,反而眈误了时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淮放下笔,语气平和却条理清淅,“唐人就算在走下坡路,毕竟有多年的根基在,手里握着的影视制作资源和行业人脉,不是刚起步的小公司能比的。新人多怕什么?你是靠演技说话的,真有实力,总会被看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急着做决定反而被动。
等我们《新生》这部剧播了再说不迟,估计暑假就能上,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
“到时候你有作品傍身,角色能被观众记住,再去谈签约条件,无论是唐人还是其他公司,筹码都完全不一样。”
顾淮看着她,“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陈摇听完,之前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里的迷茫散去不少,连忙点头道谢:“我明白了,顾导。还是您考虑得周全,我听您的。谢谢您。”
顾淮看着下午的拍摄计划表,目光在那场标注着“费可与张萱吻戏”的条目上停了停。
这场戏是两人爱恨纠缠的关键节点,情绪张力要求极高。
他想了想,起身从道具桌旁拿起一包未拆封的薄荷口香糖,才缓步走向演员休息区。
遮阳棚下,李依桐正坐在折叠椅上翻剧本,额前碎发被午后的风掀起几缕。
她眼尖,老远就看见顾淮过来,立刻笑着扬手:“导演,这边呢!”
说着利落地从旁边拖过一把空椅,用纸巾擦了擦椅面,“快坐这儿,棚外太阳毒得很,别晒着了。”
顾淮在椅子上坐下,开口问道:“今天戏感觉怎么样?”
李依桐把剧本卷成筒状握在手里,眼底闪着自信的光:
“放心吧导演,张萱这点爱恨嗔痴我现在摸得透透的,她对费可那点心思,又爱又恨的纠结劲儿,我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呢。”
顾淮闻言笑了笑:“那就好。今天下午有场戏,你应该提前知道了吧?”
李依桐立刻想到了顾淮说的戏份,方才还亮闪闪的眼神忽然有点闪躲,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剧本边缘。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象怕惊扰了什么:“恩,看到了那场吻戏。”
说话间,耳尖悄悄爬上一层薄红,和她刚补的珊瑚色口红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