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抱着一摞文档匆匆走进祁同伟的办公室。
“厅长,所有原始数据都在这里了。”程度将文档放在办公桌上,语气急促,“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正准备向您汇报。”
祁同伟没有立即翻阅文档,而是盯着程度的眼睛:“你发现了什么?”
程度深吸一口气,抽出其中一份文档:“长明集团的一部分资金,大约10亿左右,没有直接流向海外,而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空壳公司转移,最终流入了一个基金,这个基金受益人是林满江的儿子。”
祁同伟的眉头紧锁:“这就能解释中福集团和长明集团关系了,傅长明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林满江行贿。”
“不,不只是这样。”程度又抽出另一份文档,“还有部分资金流入这几个项目,项目的最终受益人,表面上是几家民营企业,但实际上”
程度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这些企业的控股方都与一个名字有关—赵瑞龙。”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祁同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立言对这件事表现得如此谨慎,也明白了梁群峰那句“不到万不得已”背后的深意。
“证据确凿吗?”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沙哑。
程度点头:“铁证如山。我们追踪了资金流向,查清了所有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最终都指向赵瑞龙。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项目中有涉及到汉东油气集团、汉重集团,如果资金被挪用,可能还涉及国有资产流失。”
祁同伟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飞速运转。赵立春虽然已经调离汉东,但在京都任职,影响力依然巨大。他的儿子赵瑞龙更是有名的“官二代”,在汉东省经商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
如果这个案子牵扯到赵家,那就不仅仅是经济犯罪那么简单了,而是可能引发汉东省官场大地震的政治事件。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祁同伟沉声问。
“目前只有我知道。”程度回答,“厅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深挖还是”
祁同伟没有立即回答。他示意让程度先出去,不到十分钟烟灰缸里的烟已装满。
拿起桌上红色电话,再次拨打了陈立言电话。
“常务,刚刚案件有新进展,可能还涉及到赵瑞龙、林满江、高育良书记的前秘书”
“哦,你是说汉重集团那个党委书记?”陈立言突然来了兴趣。
“是的,孙和平是育良书记第二任秘书,汉东大学机械系”祁同伟解释道。
“同伟,固定证据,看看风怎么吹;但是你今天能打这个电话我挺意外”
“常务,我立场绝对坚定”祁同伟语气坚决
陈立言挂完电话,笑了笑。祁同伟投机取巧本性一下很难改变。他摆明就是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会影响到高育良,汉重集团是总经理江小飞收5000万,孙和平顶多就是领导责任。
“程度,”祁同伟转身,目光坚定,“你继续秘密调查,但要绝对保密,所有进展只向我一人汇报。同时,准备好所有证据材料,要做得天衣无缝,经得起任何检验。”
程度立正敬礼:“是,厅长!”
程度离开后,祁同伟继续抽着烟。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选择任何方向都可能万劫不复。
如果继续追查,可能会得罪赵立春这一庞然大物,自己的政治生涯甚至人身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如果放弃追查,那就是得罪陈立言和沙瑞金。他们两个下汉东背后肯定带着任务,在汉东任务能让他们两个人下来的,只有那位。
山水庄园的私人会客厅内,赵瑞龙面色阴沉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手中的雪茄已经燃了一半。高小琴站在他对面,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昨晚祁同伟来访的情况。
“他说只是想得到省里的支持,避免上面过来考察,因为山水集团的事情眈误他的进步。所以暂时与山水集团做一些表面上的切割”高小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直视赵瑞龙的眼睛。
赵瑞龙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帐本重重摔在茶几上:“切割?他祁同伟说得轻巧!这些年来,要不是靠着我们赵家的关系,他能在爬得这么快?现在想洗白自己?做梦!”
他站起身,踱步到高小琴面前,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小琴啊,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没有祁同伟,你什么都不是。但如果祁同伟真和我们切割了,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吗?”
高小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斗:“赵总,我明白”
“你不明白!”赵瑞龙突然暴怒,一巴掌扇在高小琴脸上,“山水集团不养闲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让祁同伟感到不开心,或者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其他想法”
他又是一巴掌下去,高小琴的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抬手擦拭。
“记住,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赵瑞龙凑近她耳边,声音阴冷,“好好伺候祁同伟,让他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高小琴低着头,声音哽咽:“是,赵总,我明白该怎么做。”
“滚吧。”赵瑞龙挥挥手,象是驱赶一只苍蝇。
高小琴匆匆离开会客厅,在门口与匆匆赶来的傅长明擦肩而过。她注意到傅长明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赵总,这么急叫我来有什么事?”傅长明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
赵瑞龙重新坐下,深吸一口雪茄:“老傅,情况不妙。我家老爷子从京城得到消息,林满江这次肯定保不住了,上面已经掌握了铁证。”
傅长明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这这怎么可能?林董不是”
“不是什么?”赵瑞龙冷笑,“告诉你吧,林满江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大胆,什么钱都敢收。现在上面要动真格的,谁也保不住他。”
傅长明浑身发抖,掏出手帕不停擦汗:“那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啊!”赵瑞龙压低声音,“你下个月12号的航线早就被盯上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行动,今晚就走,记住不要带家人,否则你还没走就会被抓。”
“今晚?”傅长明震惊道,“可是资金还没有完全转移,海外那边”
“钱都是身外之物!”赵瑞龙打断他,“保命要紧!你现在立刻回去准备,我已经安排好了,凌晨三点有船从滨海港出发,直接去公海。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傅长明尤豫不决:“可是我在国内的这些产业”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产业!”赵瑞龙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想办法。”
傅长明似乎被说服了,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