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这里就是云天大厦的天台,跟我来,我们去眺望台那,我想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云天大厦的天台位于106层,原本这里是对外开放的观光地,但如今意外的人少,整个天台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来时的路上,远远地望见这几百迈克尔的大厦就象一根擎天柱般贯穿至云间,而真正到达这上面,再向下眺望,却发现,原本密密麻麻挡在前方的拥挤城区,也一下变得空旷了。
只是这里的风更加的冷,更加的大,不抓住点什么东西,总感觉随时都会被吹跑一般,伊星云很想抓住晴天,甚至就此投入他的怀抱,但是她不能。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呢?”
“因为我想告诉你,”言语间,一朵极淡的云极速掠来,晴天举起手掌,试图留取云朵,并说道:“晴天不能没有云。”
“我想对你贯彻世俗意义上的喜欢,否则……”
否则,晴天留不住云,雨会落下,天空会降下雷闪。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晴天最后问道。
伊星云凝望着晴天,听着他近在咫尺的话语,却感觉这份迟来的表白是如此的遥远,然她依旧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即,晴天抱住了伊星云,但是……
但是,伊星云却试图将晴天推开,极轻,但极坚定。
晴天察觉到了,但依旧没有松开,他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伊星云想到,如果自己的家世好一些,自己的底气足一些,那么她和晴天之间会不会是已经幸福了十年的恋人呢?又或者,如果自己的状况好一些,不用签那份协约,即使十年之后的此时此刻自己依旧一贫如洗,是不是也能幸福的在一起呢?
但是,太晚了……
“太晚了……已经逝去的事物,要如何才能挽回。”这声音极轻,随后:
“计——晴——天!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
“我是伊星河!那个从小就和伊星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个同样喜欢你!但你必定不会喜欢的人!而伊星云,她在雪都!而羽都,已经沦陷!认清现实吧!”
“不,不可能!如果你是伊星河,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与她的一切?”
“她是我的姐姐,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而你,又怎能断定,当初坐在你旁边的是伊星云,而不是伊星河?在线线下的伊星云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事实上,你根本没有确认过!”
“是吗……?那……我便去雪都寻她。”晴天尤豫,彷徨、彷徨,步履蹒跚,他想从伊星云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谎言,然而直到他转身离去,却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走了,”晴天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但只是稍稍偏头,没有回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你……保重。”
“你……果然还是那么目空一切,你知道她在哪吗!你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吗!甚至她现在是否还喜欢你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找她!”
晴天不敢去想这些,只是自顾自地往回走着,并且逐渐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从海上袭来,高频高亢,转瞬即至。
“是你……”
一袭……白衣……如雪,纯净得染不上任何世间的灰与尘,在此映衬之下,世界黯然失色,反倒显得一片灰暗。
这次,晴天突然就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明明那东西因为距离遥远而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自己却能看清楚那东西的每一根毛发,就仿佛那东西的存在跨越了空间,直接投射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此时,计晴天无比确信,那个只要被他看清楚面容就会让他“苏醒”,而后从他记忆中消失的存在,就是她。
没等晴天有所反应,疑似受到地质武器攻击,羽都沉寂的大地骤然复苏,云天大厦随之剧烈晃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厦便突的拦腰而断,倾斜着往一旁倒去,情急之下,计晴天连忙冲向伊星云并抓住了她的手臂,但这时,已被染成乌云一般颜色的伊星云面如死灰,她机械般开口说道:“放弃吧,伊星云已经死了。”奇怪的是,尽管知道伊星云在说什么,但晴天并没有从她口中听到任何声音。
最终,伊星云还是从晴天那无力的手中脱落,随着云天大厦一同坠落——从几百米的云端,并且越来越回归盐海。
晴天挣扎著,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伊星云,自己如同被定格在了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
眼看着伊星云越坠越快,计晴天终于明白,那就是伊星云,就在他的眼前,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触及了——就象天空留不住云,让雨独自落下,空以雷霆无能震怒,毕竟……已然逝去的落雨无法挽回成云。
不知何时,周遭万物的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计晴天思绪如飞,他开始逐渐明白这一切,起初,他对着白衣女子竭力嘶喊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白衣女子衣裳舞动,飘荡于灰白而静默的天地之间,原本不可能触及的声音,却得到了她的回应:“你应该明白的,正如你所见的夕阳,已是七分钟前的夕阳,而你过往的人生,其实早已落幕,世界已是一片黑暗,徜若你继续沉湎于那份过往的馀晖之中,你又怎能看清眼前,不穿过那片黑暗森林,你要怎样才能抵达现在的你,晴天啊,要相信雨后初晴,那才是一切真正的开始。”
白衣女子的话让静默的世界忽然间有了声音,甚至那声音宛如在耳边响起。
“装神弄鬼!落幕?沉湎?真正的开始?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大梦一场!而伊星云已经死了!我应该醒来?”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你觉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还是说,因为是梦,因为是虚假的世界,所以就连这份感情也是虚假的?我想不是,也许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这份感情一定真实的存在于某处,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应该醒来,而是战胜自我并觉醒,难道你真的认为,现在这般的你,应该是真正的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白衣女子垂眸遥望,目光直指星球远方另一端的初晓,“我为什么会是伊星云十年前的样子,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份思绪已经停滞了十年,但那个世界的时间可不会等人。”
白衣女子望天沉吟:“时也,命也,愚之无解也如此,生之于此,受于命,听之,任之,奈何,奈何,为伊所缚,弃之不舍,亦不切求,实是无解……”
“黍离的悲不是我的悲,锦瑟惘过的却是我不愿遗忘的痛,叹……”女子最后对计晴天说道,“这样的时间已经停滞的够久了,跟我走吧,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
逐渐地——
一种奇异的触感在计晴天身体中激荡,那是某种东西在他身体中涨落,并且越发激昂。
逐渐地——
他眼中的世界越发光彩艳丽。
逐渐地——
他变得哀伤。
计晴天如梦呓语,半顷,他道:
“落魁,你知道怎么做。”
“出卖灵魂,意味着你的记忆、情感、思想暂时都归我了,若这期间你的灵魂经受不住考验,你也不再是你,你可考虑清楚了?”
计晴天沉默点头。
“好!契约成立!你的灵魂,本座——收下了!”
“计晴天”动用了魔能量,世界猛得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于是,天空坠落,而她,也不再出现在他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