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的第二天。
整个雁门关都变了天。
李、王、赵三大家族。
这三座压在雁门关所有商贾头顶上百年的大山。
一夜之间，轰然崩塌。
三位家主，亲自带着族人。
将一份份地契、一张张商铺的房契。
还有一本本记录着关内外贸易渠道的隐秘账册。
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将军府。
他们甚至在东市最显眼的位置。
搭起了高台。以身家性命担保。
北境商会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号召所有商贾，积极拥护。
这一幕，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
甚至私下里串联。
想要抵制商会的中小商贾们。
想清楚其中利害后。
彻底被吓破了胆。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东市那座新成立的商会临时驻地。
排着长队，想要登记备案，缴纳税款。
生怕晚了一步。
就会落得和三大家族一样的下场。
不，比三大家族还惨。
三大家族至少还保住了命和两成家产。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一时间，沈然的名字。
在雁门关，成为了一个禁忌。
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
说他是个靠着公主的小白脸。
人们提起他时。
脸上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敬畏与恐惧。
他们想不通，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
总是笑眯眯的年轻人。
究竟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
能让那三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变得比绵羊还温顺。
沈然，这个新上任的军务官。
用最首接、最血腥。
也最有效的方式。
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件事。
雁门关，换了主人。
而他，就是那个制定新规矩的人。
将军府的库房里。
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银锭。
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这些。
都是从三大家族的库房里。
首接抄没出来的现银。
慕容雪站在这一堆银山面前。
那张总是紧绷着的俏脸。
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恍惚。
她戎马半生，见过尸山血海。
见过北匈奴的铁骑洪流。
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
这些钱。
足够雁门关大军。
足额足饷地用上数年！
“发下去。”
沈然的声音。
从她身后传来。
“一文不少，把之前拖欠所有士兵的军饷，全部补上。”
“再额外，发三个月的饷银，作为犒赏。”
慕容雪猛地回头。
看着他，凤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全部？还额外发三个月？”
她觉得这个男人疯了。
“这么多钱，我们应该省着点用，以备不时之需！”
“钱，放在库房里，就是一堆死物。”
沈然摇了摇头。
“只有把它发到士兵的手里。”
“变成他们碗里的肉，身上的新衣，手里的好刀，它才是活的。”
“人心，比金银更重要。”
沈然走到她身边。
目光扫过那些银箱。
“把钱发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我们，有肉吃，有钱拿。”
“他们的心，才会真正地向着我们。”
“这只是第一笔。”
沈然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商会步入正轨，我们的钱，会比这个，多十倍，百倍。”
慕容雪沉默了。
她看着沈然的侧脸。
烛光下，他的轮廓柔和。
眼神却深邃得像一片星空。
这个男人，考虑的。
永远不是眼前的一城一地，一得一失。
这一刻，慕容雪的心中。
除了敬佩。
似乎还多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正在悄然滋生。
犒赏大会，就在校场举行。
数十万将士，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高台上，不再是张猛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而是一箱又一箱，堆积如山的白银！
当沈然当众宣布，将补发所有拖欠军饷。
并额外犒赏三个月时。
整个校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将军威武！”
“沈大人威武！”
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他们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狂喜和激动。
多少年了？
他们当兵吃粮，却总是被克扣军饷。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他们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
可现在，这个新来的沈大人。
这个他们曾经看不起的文弱书生。
却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尊严和富足！
当一袋袋沉甸甸的银子。
发到每个士兵手中时。
许多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攥着钱袋。
对着高台上的沈然和慕容雪。
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是因为军令。
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拥戴。
慕容雪站在高台上。
看着下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将士。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喊。
她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着。
她终于明白了沈然那句话。
人心，比金银更重要。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沈然。
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眼前这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的场面。
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
望向了更遥远的南方。
京城。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夜深人静。
萧君仪的房间里。
依旧亮着灯。
她看着身前桌案上。
那份由沈然派人送来的。
北境商会的初步财务报表。
看着上面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
饶是她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公主殿下。
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
不受户部掣肘的，独立的财政来源！
有了这笔钱，她可以招兵买马。
可以打造最精良的兵器。
可以收买朝臣。
可以做太多太多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的帝王之路。
因为这个男人，而变得无比平坦。
她发现，自己对沈然的依赖。
己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
从金陵的醉仙居。
到京城的朝堂博弈。
再到如今的雁门关。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为她铺平了所有的道路。
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这种感觉，让她既迷恋，又恐慌。
就在她心绪不宁之时。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殿下，赵家家主求见沈主簿。”
“说说是给沈大人，送来了几件薄礼。”
萧君仪皱了皱眉。
“什么礼物？”
见侍女吞吞吐吐的样子。
萧君仪起身走到窗前。
却见院内正站着几个姿容绝色的年轻女子。
她们一个个身穿薄纱，体态婀娜。
眉眼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正是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类型。
萧君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明白了赵孟德的意图。
这个老狐狸。
是在用美人计，讨好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