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阴冥
苏尝循著来时的路线，驾车回返。
小天地撤去的街道上。
陆神抬头望了朝自己头顶移动而来的黑云，嘆了口气。
隨后他直截了当道，
“形势所迫，我打算向苏尝透露些消息换个台阶下。
你觉得那小子会问什么，我好早做准备。
封家婆姨，你別推脱，如果不是你使坏，我不至於在这进退两难。”
妇人给了个白眼，
“不收钱，白送你个当年齐静春与我说的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要少说”。
你现在还能站在著，不像斩堪司那位和龙人一样躺著，还得谢谢我及时拦住了你。
真以为那位没出剑，就是好相与的？”
陆神怒道，“论阵营，你我才是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也得有个限度！”
他们这几个老不死，在大驪京城寄人篱下，当然各有所求。
扶龙士那位老祖师龙人，是押注大驪宋氏，顺便压制福禄街卢氏气运。
老车夫是押注了马苦玄，想要借大驪起势，重复雷部风光。
他陆神则是因为自家有位当大驪皇后的后辈，绑上了大驪的战车。
听到陆神的话，封姨耸了耸肩，
“我除了护道一事之外，不过是各处顺势结缘罢了。跟大驪纠缠的又不深。”
陆神无力反驳，闷闷道，“真要我求你不成？”
封姨莞尔一笑，
“苏尝肯定会先问你，像你们这样充当急先锋下场的还有谁。
陆神忙接著问道，“还有呢？”
封姨继续道，“后面的事情，你还会不会参与其中。”
陆神点点头，“这个好回答，要不是陆絳碰巧进了大驪皇宫，我也不会趟这条浑水。”
封姨喷喷道，“昧良心了吧？她这条线你可是早就押注了的。”
陆神也不遮掩，
“我一直看好大驪，没什么好隱瞒的。毕竟这个小洲之国当初既有崔又有齐静春。”
封姨思量片刻，“至於第三个问题，他可能会问的內容，就多了，难猜。”
“比如？”
“比如，你这个说地陆，到底了解多少那个谈天邹的计划。你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
陆神沉默片刻，略显无奈，
“真要问到这个，我就苏尝说好了，让他换一个。”
封姨笑道，“就这样？实在不行，就死道友不死贫道好了，將你知道的那人谋划，与苏尝和盘托出。”
陆神摇摇头，
“你不修我这一门，所以不知道。比起剑修之流这样所谓的山上四大难缠鬼，其实更难缠的是算卦的。”
那个爱卖葫芦的傢伙，躲在幕后，成天穿针引线，行事最为鬼崇，却能拿捏分寸，
处处规矩之內。
哪怕同为算之一道中人，陆神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在对方的局中。
封姨最听不得这些阴阳家神神叻叻的无聊之语。
她抬起一指，轻轻晃了晃，指尖有一缕清风追隨陆神再次警了眼天幕，感嘆道，
“不得不说，甲子之內，先到先得。他苏尝独占鰲头，其他人还有机会吗？”
他是在说那虚无縹緲又无处不在的浩然气运一事。
剑气长城的剑仙胚子，还有托月山百剑仙，其实都属於因蛮荒与浩然战事的即將到来，纷纷应运而起。
一个个横空出世，崛起极快，故而最近一百年，是修道之人万年不遇的大年份，错过就无。
封姨笑道，“爭一夺一，本就是修行。” 说起这个，想起自己之前削减神通没有起效的陆神，就更不能理解了，
“相比气运，功德一物，更是来之不易，你说苏尝的脑子有毛病吧，把这种东西分给平民百姓。”
封姨摇摇头，往他身后瞅，
“来了，这老傢伙正说你坏话呢。”
陆神猛然转头，看到青衫少年正笑眯眯望著自己，心道你这个老婆娘又在坑我。
苏尝將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强行按著这位陆家家主坐下，
“不急著走，今个我与陆先生好好聊聊。”
这边封姨笑盈盈的隨意坐在街边台阶上，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苏尝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封姨拿出一坛酒，笑问道，
“喝不喝酒？最醇正最地道的百酒酿，每一坛酒的年纪，都不小了。
那些神娘娘，终究还是女子嘛，心细，窖藏封存极好，不跑酒。
我当年那趟福地之行，总不能白忙活一场，搜刮不少。”
苏尝笑著点头，封姨便拋出那坛百酿。
苏尝接过酒罈，手腕一拧，掏出两壶自家铺子售卖的乌啼酒拋给封姨，当做回礼，
“封姨尝尝看，书简湖的特產，在我商行旗下销量不错的。
当然远远比不过封姨的百酿，只是胜在价廉物美，人挑酒，酒不挑人嘛。”
封姨接过两壶酒，又丟了一坛酒补给苏尝。
妇人调侃道，
“想要与封姨多要一坛百酿就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尝笑著取出一只酒碗，准备揭开酒罈红纸泥封，倒一碗酒水敬一敬这位齐先生的故友。
隨即他便发现酒罈上的红纸与封口黄泥，都不同寻常。
尤其是后者，土性颇为奇异。
苏尝双指捻起些许泥土，轻轻捻动，隨后问道，
“封姨，这些泥土，是百福地的万年土？”
封姨点点头，
“眼光不错，早年以万年土作为泥封的百酿，每百年就会分成三份，分別进贡给三方阴冥势力。
除了鄯都鬼府六宫，还有那位三山九侯的记名弟子青君。”
至於三方势力，封姨好像遗漏了一个。
苏尝没向她刨根问底，封姨不说，肯定是这里边有她不能说的忌讳。
但是，青衫少年转头，看著脸上写著不妙的陆神，
“陆家主，你见多识广，替封姨给我讲讲这三方势力唄？
你说巧不巧，我阴神的小天地正好跟幽冥有关。”
陆神觉得多看眼前这两人一眼都糟心。
什么叫正巧，分明是你们在一唱一和的诱导！
他纠结不已，倒是想要选下一句狠话。
只是一想少年身边还有那位在，就忍了，不忍不行。
亚圣重礼法纲常，会保身为他后辈，也是大驪皇后的陆絳，但不一定会管他。
陆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鄯都是天庭治下时，就设立的掌管阴魂之所青君所治的方柱山，掌管著地上洞天福地和所有地仙薄籍，则算是礼圣早年制定礼仪的一些尝试。
毕竟人间曾经是有机会诞生出一位人道之主，创建一个万年未有的海晏清平之世的。
而想要做成此事，设立一个独立於天庭体系之外的人道轮迴就是一种极为必要的举措只是后来没成，方柱山倒塌，青君也不知所踪。”
苏尝也懒得跟这个同样没提第三个势力的老傢伙计较，只是开门见山问道，
“当初礼圣立轮迴为什么没成？”
陆神小声道，
“因为立人道轮迴是一项极为涉险的举措，礼圣想要做到，就要剥离出一份自身大道。
若是失败，便是完全散道，那么儒家文庙的地位，都有可能不升反降，反而是顺势走下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