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光阴流转白驹剑
苏尝望著身背乌鞘长剑的女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哪怕正阳山那边,没有再开口通报对方的身份。
青衫少年也能从女子眉心处那抹深深的阵法烙印,猜出她就是苏稼前世的师妹司徒文英。
果不其然,在落下身形的第一时间。
司徒文英並未著急出剑,而是先將战败后就无人理会的苏稼用柔劲搬到了一边,
至於那个装死的庾,女子就没有那么收敛力道了,一掌拍出就將其打飞去老远,
在清理完擂台后。
这个面容冷峻、气势沉稳的黑衣女子双手掐剑诀,指尖浮现一轮淡金色弧月。
以此表明身份,她来自正阳山满月峰,算是与问剑的少年致礼。
苏尝单手掐剑诀还了一礼。
因为身上烙印控制,无法开口多言的女子,反手握住了背上的佩剑。
此剑名为除旧,是曾经那位师姐的遗留。
除此剑之外,女子的还有柄名为“涸泽”的本命飞剑。
品秩极高,一经祭出,就能造就出方圆数十里的无法之地。
这种能將天地灵气涸泽而渔的飞剑本命神通,还能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在最极限的状態下,她能凭藉飞剑透支自己的性命与神魂,寅吃卯粮,借来半个玉璞境的境界。
这也是她最擅长的玉石俱焚的剑术。
司徒文英看著眼前的青衫少年,心中轻轻一嘆。
她的魂魄早已与正阳山大阵融合,根本无法违抗山主的命令。
她只能希望这个敢问剑整个正阳山的少年,真有匹配口气的实力。
隨著竹皇的催促。
女子剑修身形募然消失。
下一刻,神仙台高处,凭空出现了一把乌金色长剑。
无数道电光交织的金色弧线,从这柄长剑的剑身上进射而出。
让这柄长剑看起来就像一条雷部神將遗落人间的金色长鞭。
隨著天幕雷声轰鸣。
剎那之间,这把不同寻常的古剑,便迅猛拖曳出数百丈长的金色光彩。
在高空拉扯出一个半月弧度,一鞭狠狠砸向站在台上的青衫少年。
在这条长鞭挥下的同时,有数百条金色雷电长蛇从这条粗壮的雷鞭当中,分散而出。
要將青衫少年所有可能躲避的身位全部封死。
一时间,观礼的眾人满眼都是无数条雷电长鞭的交错而成的电光。
它们编织成网,宛如有一尊身形掩映在云海中的雷神,准备持鞭胡乱轰砸人间。
诸峰上的观战修土,所有不是地仙的谱仙师,个个屏气凝神,惊心动魄。
苏尝调动盘绕在脊椎上的剑气银龙。
隨著口衔剑骨二字的银龙游动,澎湃的剑气顺著他右手剑指的指尖喷涌而出,注入天理小剑之中。
隨著少年一剑挥出,一道浩荡的银色剑芒,便如银河倾泻,又若明月升空一样直衝苍穹。
下一刻。
浓烈如液银的剑光便与带著赫赫雷声的金鞭撞击在一起。
在映照天地,璀璨夺目的爆炸烟火映衬下。
在皆是弧线雷光,凿出的一条条深邃裂缝的神仙擂台上。
青衫少年,表情平静,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他衣袖轻扬,恍若无敌。
隨著天空中更多的剑气余波落地。
神仙台之巔的擂台大坪,到诸多楼宇之间,都有阵法涟漪凝聚而起的青色地衣,层层叠叠而起,將瀰漫的剑气波动逐渐消弹。
如果不是有大阵护持山根水运,仅是这击过后,这座神仙擂台就算毁了。
山崖畔,那棵长情松微微摇曳,似有所触动。
眼看除旧雷剑未能得逞。
竹皇便用心声催促女子使出杀手。
下一刻。
一处天地灵气微动,司徒文英在擂台上现出縹緲身姿。
她抬起一只晶莹剔透的左手,右手虚握状,缓缓一抽。
哪怕是使用自己的本命飞剑,这位女子鬼修,也不禁微微皱眉,似乎在忍著神魂震颤的剧痛。
接著一把浓墨色的狭长小剑,从她左手心处抽出其上铭刻有古篆“渴泽”二字。
隨著这柄浓墨小剑出现,整座神仙台四周的灵气,都如被鯨吞般,迅速消耗殆尽。
只有剑身上的古篆二字,似水中草荐,微微摇曳荡漾。
早在看见女子拔剑“出鞘”的异象时,苏尝便祭出天理小剑。
银灰色的小剑,倾斜拉出一条雪亮直线,剑光笔直,瞬间穿透那位女子的身形。
剑光去势犹然激盪无匹,直接再將远处的峭壁凿穿,一条剑光长线去往天幕,经久不散。
女子鬼物身形散开,化作一团阴风瘴气。 心口被剑光刺透处,留下了拳头大小的剑气漩涡。
她的头颅,躯干,四肢,也在剑意肆虐下,自行分割开来。
只是由她体內丝丝缕缕的剑气,藕断丝连,勉强维持人形。
那把被她以心意驾驭的金色长剑,依旧在空中长掠不停。
不断有金色雷电,在疯狂鞭打向擂台上的青衫少年。
每一次长鞭砸地,就是一阵雷鸣震动。
偌大一座神仙台,就像一处山水盆景,募然开出一朵脉络分明的金色卉。
脸庞痛苦的女子,挥起手中的本命剑。
一剑劈出,並无璀璨剑光绽放。
天地间只是出现一条细如丝线的黑色。
苏尝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双指轻弹回归的天理小剑,轻声道,“不平则鸣。”
下一刻。
隨著少年手中的小剑喻鸣,天空中的除旧雷剑竟也隨之喻喻颤抖。
再之后,竟是挣脱司徒文英的心念控制,乳燕投怀般立於苏尝身前,为少年挡下那条黑色的渴泽剑气。
隨著除旧剑身上縈绕的雷光被剥离,黑色的剑气也隨之消弹。
青衫少年看著面庞痛苦的鬼修女子,轻轻一嘆,
“你心中有大不平,否则这柄本不属於你的剑,不会如此轻易响应召唤。”
依旧无法多言的女子,咬著嘴唇,將手中的渴泽之剑力量催发到极致。
眨眼间,整座神仙擂台上的天地灵气彻底被汲取一空。
瞬间漆黑一片,如白昼转瞬间就坠入黑夜,夜幕沉沉。
风雪庙的护山阵法地衣,也由浅绿色,转为幽绿色泽,
在一片漆黑之中,全力而为的女子鬼修身形募然散作七道虹光。
虹光如箭矢散开,最终凝为身形虚幻的八位持剑之人。
她们皆通体由雪白光线交织而成,在凝聚身形的剎那间,分別有一剑递出。
剑光化作一只只神异白驹。
它们在前奔途中,修忽现身,修忽消逝,行踪不定,一起扑向青衫少年所站之地。
这是正阳山一门压箱底剑术,光阴似箭,白驹翩跃。
能让剑修所挥出的剑光,化作那种传说中跳跃在光阴流水之中的灵物白驹。
以近乎时间逆行之道,携一缕剑意,跨过光阴杀敌。
当然,这种超凡剑术,就是元婴地仙之流,也只能粗略模仿。
唯有她拼死之下,以半步玉璞境所挥出的白驹,才有那么一丝丝真正的光阴流转之力这一刻,苏尝忽然有些感觉。
觉得自己好像在光阴之外被锁定,无论逃於何处,都会在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中剑。
不过他依旧没有挪步,只是有些神色古怪。
换作普通金丹剑修,乃至元婴剑修,確实很可能就在这一剑下饮恨。
然而。
青衫少年轻轻拍了拍腰间的那块无忧牌。
上面“光阴流长,顺遂无忧”的光阴二字,正在熠熠生辉。
江湖共主之所以是至高之一,掌握的不仅仅是凡间的江河湖海,更有那光阴长河。
於此同时,少年身上募然披掛上了那已经得到刘羡阳同意,被他小练过的瘊子甲。
在无忧牌和瘊子甲的光阴流转之引动下。
在鬼物剑修和苏尝之间的空中,募然出现了一道滚滚长河的虚影。
那七只白驹竟是被一一扯入河水之中。
此后白驹身形崩散,炽烈的刀光轰然炸开。
只是转眼就全消弹於那条长河之中,寂静无声。
同样是引动光阴之力,两者却是天壤之別。
苏尝看了眼曾在打老猿时,也出现过的“长河”。
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的少年,冲女子笑道“既然你还剩下点时间,那就带你见一见真正的光阴流水好了。”
之所以破例,是因为这个女子鬼物,可能是正阳山为数不多的“正经人”。
下一刻,女子鬼修只觉得四周景象变化,然后心弦紧绷,室息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瞬间,一位好岁剑心依旧是元婴境的鬼物,竟然差点当场道心崩溃。
只见在那浩浩荡荡的长河之中,有一道道光幕流转而去。
有无数金身神灵高高在天,不计其数的妖族在地,天地间廝杀不断,户骸遍地,如山脉绵延。
而她与那个苏尝所站立的河畔,对应著的画面,竟是一头身高不知几千丈的大妖。
大妖一脚踩在山岳上,探臂持刀上挑。
它仰头望天,一双猩红眼眸,眼神炙热,战意盎然。
哪怕隔著悠久的时间,这硕硕目光,依旧几乎要將女子压垮。
苏尝淡然问道,
“司徒文英,看在你很不像正阳山剑修的份上,我才带你来这边。
此处暂时能隔绝你身上的烙印控制,你最后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