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只为正本与清源
听到苏尝的询问。
名叫司徒文英的女子剑修，才从眼前惊心动魄的光阴画卷景色中回过神来。
她颤声道，“这也是你本命飞剑的神通？”
苏尝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能带你进入这条光阴长河，一部分力量是来自我身上老猿瞧上的这副瘊子甲。”
关於李柳的那一部分，苏尝没说。
毕竟他现在跟司徒文英又不是很熟，没必要一见面就交完老底。
女子鬼物呆滯无言，沉默一下，才又出声问道，
“你今日问剑，到底为何？真如竹皇他们所言那样，是替龙泉剑宗打击正阳山吗？”
苏尝再次摇摇头，
“我今日问剑，纯粹是个人恩怨，跟龙泉剑宗无关。
早在猿真页想要强取豪夺我朋友刘羡阳的祖传宝甲时，我便对正阳山持强凌弱的风气十分看不惯。
而且以正阳山某些宵小之徒的一贯作风，肯定咽不下宗门供奉被我斩杀这口气，迟早会千方百计的报復回来。
所以为了彻底这桩恩怨，我便决定乾脆便借著擂台战一事。
在眾目之下，堂堂正正向正阳山问剑。”
没想到听闻少年最后一句话。
司徒文脸庞却浮出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怒道，
“糊涂，怎么能跟那群老王八蛋讲究堂正二字！
要是他们万一脸皮都不要了，就是不接你的剑，你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除了我，你此次问剑，还能杀掉谁？
竹皇、夏远翠、陶烟波、晏础，冷琦、倪月蓉这些个老王八蛋。
最后到底有几人真会为宗门出战，被你打断大道根本？正阳山当真会伤筋动骨吗？
难道你就不知道，正阳山这帮老不死的，最擅长之事，就是隱忍不发。
当初他们就是这么一年一年当著乌龟。
借著外敌风雷园的压迫，让群峰剑修不得不在他们手下同仇敌气，让他们的地位更加稳固。
如今更是要熬死风雷园李转景，熬出了一个宗字头了！”
听著司徒文英的话，苏尝咂了咂嘴。
怎么说呢，这位前辈女修，好像比他这个寻仇的外人，更像是正阳山的生死大敌。
能把好端端一位自家剑修逼成这样，只能说不愧是正阳山。
而把心中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后。
司徒文英愤慨的面色，很快又变得颓然。
她也知道，这个好像都还没到二十岁的青衫少年，能够有气魄问剑正阳山，已经很不容易了。
堪称壮举，大快人心。
只是因为在意正阳山剩下的那批少数纯粹剑修，所以她心中仍旧有些遗憾。
正阳山开山两千六百年，肝肠如雪的剑修宝地，如今竟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尤其是竹皇上位之后，山门里便始终是阴谋诡计占据祖师堂头把交椅。
拨云峰、翻跃峰这样门风极正的山头，逐渐在祖师堂中座椅渐稀。
即使参加议事，这些纯粹剑修哪次又不是听不下去，只能怀著失望一个个先行离场？
所有曾经上山之时，都还朝气勃勃的少年少女，
在这种氛围中，可能最终都会变成下一个陶烟波，晏础，冷綺，倪月蓉。
而不想那些王八蛋同流合污、狼狐为奸的人，则会被一步步祸害成死去的师姐与她司徒文英。
女子剑修觉得正阳山本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该变成这个样。
只是被大阵烙印牢牢控制的她，却一直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听著女子鬼修的心声，苏尝出声问道，
“司徒文英，要不要与我一起，借今日之事，將你们正阳山一分为二，从今往后，清浊分明？
你来当山主，去清理门户。
让剑修是纯粹剑修，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让这群王八蛋死后也声名狼藉？”
司徒文英闻言一愣，她想要相信，但又不敢相信。
外边那个世道，那座正阳山，早已让她失望到不敢再多看一眼。
然而青衫少年却直视著她的双眼，眼神坚定而认真。
司徒文英抿著嘴唇，安安静静看著那个眼前少年的眼睛。 这样清澈的眼神，她在正阳山已经好久未见。
形容枯稿许多年的女子，心中隱隱有所触动。
隨后她又惨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眉心上的烙印，
“有这个在，我没办法违抗竹皇那个王八蛋。”
苏尝抬起自己的左手，手上渡魂二字闪烁著清幽的光芒。
在他背后，一位中年儒士模糊面容的阴神虚影，也隨之悄然浮现。
看著表情有些呆滯的司徒文英，青衫少年笑的一脸自豪，
说罢他与背后的阴神虚影一起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合在女子鬼修的眉心上。
下一刻。
司徒文英的神魂在清幽的光芒下，如同螃蟹蜕壳一样，褪去旧躯，开始轮转新生。
原本根植於魂魄深处的烙印，化作缕缕青烟，从她的身躯里一点点剥离，隨后逐渐消散。
在开始褪去旧躯，重塑新身的一瞬间。
司徒文英的心念，也隨之重新经歷许多或白描或彩绘的人生画卷。
手按在她眉心处的苏尝，护著她的心念，在这条记忆的画卷长河中逆流而上，再一同顺流而下。
陪著这个女子鬼物，將人生重大往事一一看遍。
一位满月峰女子剑修，她那五六百年的修道生涯，看似光阴漫长，实则只在各自心神的剎那间。
整个过程，女子的魂魄一直飘摇如暴雨中的野，痛楚深入神魂最深处。
但是她浑然不觉，或者说全然不在意。
因为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司徒文英这辈子最伤心处，不是李转景喜欢师姐，不喜欢更早相逢的自己。
而是竹皇当年居心回测，私底下故意偽造信件，散播传言。
旁敲侧击的让许多人告诉刚刚路身元婴境的她“那个李转景，其实最早喜欢之人，是你。
但是你的师姐，是夏师伯心中钦定的峰主人选，更有可能，她將来还会入主祖师堂。
李转景是权衡利弊之后，才改变了心意。”
最开始，司徒文英並未轻信一人之言。
但当身边所有人都如此说的时候，她心中不得不动摇了几分。
以至於在那些人逼迫师姐向李转景出剑时，她没有选择代替师姐出征。
最后师姐死於对方之手。
最喜欢的人，杀死了最亲近的师姐。
在极度恨怨懊悔中，司徒文英道心受损，再无晋升上五境的可能。
之后，为宗门长远计，她捨身融入大阵，沦为鬼物。
然而当时已经顺利当上山主的竹皇，却在她融入大阵的第一天就找上了她。
並且笑著与她说道，
“你痴情於李转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之人，是怎样一个人，你也配让那个李持景喜欢？
不过你就算不眼睁睁看著你师姐去死，替她出征，如今在阵里的，也会是她而已。”
想起竹皇得意的笑脸。
司徒文英咬紧牙关。
她这一生，总是这般不称心，所留恋之人事，都与美好无关。
曾与师姐一起少女情动，怕被郎道，奴面不如面好。
只是忽然春天，募然夏天，突然秋天，已然冬天。
然后就再无来年的春暖开了，只剩寒冬料峭了。
在她鬼躯再塑，摆脱伽锁，重获新生的这一刻。
司徒文英忽然泪流满面，接著放声大笑道“没有听到正阳山该死之人的长剑断折声，我实在心有不甘！”
光阴长河消散。
苏尝与女子鬼修的身影再度重新出现。
只是这一次，两人却是並肩而立。
苏尝再次指剑向正阳山所在的楼宇那边“那几个该死一直没死的的老王八蛋，下来跟我好好问剑一场！”
重新握紧手中渴泽的鬼修女子，脸上带著一份久违的轻鬆与决然“满月峰司徒文英，今日为山门正本清源，除灭宵小，请山主竹皇接剑！”
四周观礼的人，一时间面面相靚。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问剑，那位有那几分玉璞境气象的女子剑仙，剑术道法皆极其出彩结果怎么一眨眼就莫名其妙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