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一本正经找自己要“医药费”的苏尝。
恢復年轻面貌的土地先是一愜。
隨后爬起身，拍去身上泥土的他连忙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上仙你大恩大德，小神我无以为报”
“停，不用你做牛做马，以身相许。”
苏尝打断了魏檗附和起来，就好似要滔滔不绝的贯口，
“而且都说了別叫我上仙。
你之后迁去驪珠小镇那边当山神的话，就会知道我在那里买了多少座山。
所以你叫我苏山主就行。”
然后他回身指了指三个孩子。
尤其是眼巴巴看著这位棋墩山土地手中绿竹杖的李槐“看你手中这根宗源出自竹海洞天的奋勇竹成色，就知道棋墩山这里的竹子不错。
正好我想砍几根竹子，给他们几个孩子一人做一个行山杖，方便游学路上使。
你还有没有好竹子存著？”
一边的小男孩听见苏尝的话后，立马欢呼起来“好耶！苏师兄，我要阿良腰间那种既可以拔出来做刀，又有刀鞘可以做拐杖的竹刀杖！”
而魏闻言连连点头说，
“我有一片小竹林，位於棋墩山灵气所聚的泉眼地带之一。
里面有年份足够的上好沁色青竹，我现在就叫来山龟带路，苏山主看中哪个就砍哪个隨后这位棋墩山土地又洒然一笑，
“而且只是几棵竹子，又怎么能抵得上苏山主您对我和对神水国遗民的再塑之恩。
且等一等，我这个土地合该尽一份地主之谊，给苏山主您和三个学子各备一份薄礼。
接著他轻轻一脚，在小宝瓶好奇的目光中钻入脚下土地。
不多时，他又捧著一个鲜红木匣钻了出来，
在这个年轻面貌的棋墩山土地把手中木匣递给苏尝后。
好奇的红衣小姑娘便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这个鲜红木匣。
入手之后，小宝瓶只感觉自己手心满是暖意，像是在摸一匹上好的绸缎一般。
而屁顛顛凑过来的李槐，看著这个比他还高的长条木匣，有些迫不及待，
“苏师兄，苏师兄，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唄！”
苏尝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骤子和毛驴旁的林守一，对这个少年伸手招了招。
在对方也走过来之后，他才打开了这鲜红色的长条木匣。
匣內东西不少，堪称一个小百宝阁。
其中最占据地方的，是一把狭刀。
它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白色刀鞘內，就已经用漂亮到惊艷的弧度，牢牢吸引住了某个红衣小姑娘的目光。
苏尝用手抵住狭刀刀柄，轻轻一用力，如白虹的刀身便出鞘数寸。
原本內敛於刀鞘的耀眼锋芒，也在此刻尽皆显露。
在刀芒稍微平復之后，几个孩子便能看见刀身上一缕缕天然的祥云符纹路。
苏尝屈指轻轻一弹刀身，刀鸣颤音清越悠扬。
一边的魏檗解释道，
“此刀名为『祥符”，是神水国曾经的压胜之物。”
苏尝收刀入鞘，把它递给早就喜欢的不行的小姑娘，微笑道“收下吧，宝瓶。
这下苏师兄向你许诺要给你准备行走江湖的行头，就剩下白色的高头大马还没找好了露出可爱笑顏的小姑娘，接过这把漂亮的狭刀后，声音清脆，眼眸弯弯，
“谢谢苏师兄！”
而李槐则一把抓起一只手掌长短的彩绘木偶，做工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这才是他一见钟情的物件，可以丰富他的玩偶收藏库。
魏檗同样轻声解释，
“这彩绘木偶可以用神仙钱餵养和驱动，不过因为自身材质，最多只能与五六境修土相媲美。”
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李槐，只是在想著以后怎么把它与其他玩偶一起排兵布阵。
看他只中意这个。
苏尝便把匣中剩下几个木偶，全都递给了这个把眼晴笑成一条线的小男孩。
隨后青衫少年便在李槐的“苏师兄真好”、“姐夫真好”的乱喊声中翻了个白眼。
给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傢伙脑袋来了一记手刀。
最后选的林守一不急不躁的伸手指了指匣內一本捲起的泛黄古籍。
它被一根金黄色丝线捆绑，刚好露出云篆写就的书名《云上琅琅书》。
看他选这个，有些意外的魏连忙说，
“这本道家书籍虽然可以助人踏上修行之路，但是只有上册，中与下两册我也没有收集到。”
然而冷麵少年却执意只要这本书。
当苏尝把书递给林守一后。 轻轻拿起这本捲起的道家古籍的少年，破天荒流露出满是欢喜的神色。
至於剩下的《紫气书》、英雄胆、还有那颗苏尝觉得很合眼缘的金色莲子，便都被他连带看木匣一起收进了方寸物中。
看著几个孩子都挑选了礼物，魏檗又主动向苏尝提议，
“既然苏山主刚才说您手下的山头挺多。
小神愿意多砍一些竹竿，在我迁到驪珠当山神之后，亲手给您山门主峰上搭建一座小竹楼。
既可以作为閒暇时分的休憩赏景之用。
也可以滋养身处其中的纯粹武夫或是兵家修士魂魄，对修行大有益处。”
略微停下调息的苏尝，没有理会这位棋墩山土地这段献殷勤的话。
而是眼神认真的问了这个年轻土地一句，
“魏檗，如果大驪答应了让红烛镇的神水国遗民脱离贱籍，你会做一些什么事？”
魏檗闻言一愜。
他第一反应就是先给那个转世成青葱船家少女的女子，找个不好不坏的山上仙门。
让她去修炼，好暂时脱离凡俗的生老病死。
隨即他又想到了其他神水国遗民。
只不过一时间，魏檗也不知道除了让他们保持现状之外，还有什么別的好安排。
而逐渐回过味来的他。
也从自己解除术法禁、恢復年轻面貌，与神水国遗民可以摆脱贱籍的喜悦中恢復了些许平静。
因为他想到了苏尝问他话的真正含义。
如果户籍更改了。
而原本在画舫上卖春的船家女依旧在卖春过活，没有钱只能以小船为家的水上人依旧住在水上。
那这所谓的改变，除了让他救一人脱离苦海之外。
在这一时之间，好像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意义。
苏尝望著陷入沉思的魏檗轻声说，
“看来你是明白我想说什么了。
那些神水国遗民身上除了户籍禁之外，还有长期的习惯与行业禁。
对於他们来说，如果没有人给他们提供一个靠谱的、有希望的出路。
就算他们有了自由身，也大概率不会去想著另谋生计。”
隨后青衫少年淡淡总结，
“所以这变与不变，就没什么不同了。”
“还请苏山主指条明路。”
这次已是丰神俊朗模样的魏檗再度深深一拜。
他的语气格外真诚，不像刚才那样刻意討好，而是真心请教。
“你魏檗在红烛镇口碑声誉千百年来都极好。
而我苏尝又有一个正在逐步运营的商行。”
苏尝指了指棋墩山土地，又指了指自己，
“你之后就会知道。
这个將会卖许多浩然天下原本没有的商品的商行。
在我完成与墨家游侠许弱的约定，工厂建立起来之后，到底需要多少人去做活。
可以说在生產、供应、运输、铺货、发卖的各个环节上，到处都需要人。
何况你之前在刘狱跟前也听见了，我还有一座用来育苗的青秧洞天亟待开发。”
“所以您是想让我用自己在百姓心中多年的信誉担保，为苏山主您的商行在红烛镇长期招工？”
此时的魏檗已然明白了苏尝的一些打算。
苏尝点点头，然后补充道，
“如果你真想要让他们过的好一点。
还是亲自参与管理和负责那些加入商行的神水国遗民才更放心。”
这位棋墩山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还是轻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苏山主，只要有钱的话，在哪里都可以招到干活的人吧？
为什么最终会选择我和他们？
面对他的这个问题，苏尝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你们都不怎么招大驪喜欢，也不怎么喜欢大驪。”
接著在魏檗的愣神中，望著自己右手手心那个熠熠闪烁的心字的青衫少年悠悠补充，
“而且你们顶多算起始，又哪里叫做最终？”
听著眼前少年一点不似作假的话。
觉得自己终於对眼前这位苏山主想要走的路有些了解和明悟的魏檗，只感觉自己的神灵金身都在微微颤慄。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恐惧和害怕。
而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从心底里升腾起的期待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