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声音，田周义的表情突然变得夸张：“什么？四十美金？你这不是抢钱吗？那些主板放在你那儿就是废铁，我这是帮你清库存！”
孔振野拿出计算器，开始快速运算这批产品的成本。按供应生产模式一直是腾跃的独门绝技，不同于其他企业的以产定销或以销定产，他们是根据核心配件的供应量来决定生产规模。
“二十美金，一口价！”田周义的声音拉回了孔振野的注意力，“你要是不卖，我自己做主板也就多花点成本，到时候加在售价里不就完了？”
办公室里回荡着田周义的讨价还价声。三十万颗pu，加上主板、内存、硬盘等配件，这批笔记本的成本能压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水平。
“成了！”田周义放下电话，得意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二十美金拿下主板，陈范气得直跳脚，哈哈！”
孔振野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为难：“董事长，这个价格”
“二十美金，一分不能再多。”田周义在真皮沙发上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孔振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可是董事长，主板的成本价是八十美金啊。这个价格，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田周义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老孔，你在这行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合力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田周义站起身，走到孔振野身边，“这批主板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放着发霉还得占仓储空间。”
孔振野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眼神闪烁：“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田周义打断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吴琛不是都说了吗？这批主板是芯联科技当年生产到一半就停产的，全球就这三十万片，工厂停工停产。”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孔振野默默计算着：二十七美金的pu加上二十美金的主板，总共才四十七美金，折合人民币也就三百八十六元出头。他看着自己拟定的方案，原本定价二百八十美金的准系统，此刻竟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要不”孔振野犹豫着开口，“改成一百八十美金？”
田周义闻言，凑过来仔细查看配置单。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额头上甚至浮现出几道皱纹。
“这配置”他摇了摇头，“简直是暴殄天物。”
孔振野不解地看着他。
田周义忽然话锋一转：“老孔，你说这笔记本最后卖多少钱合适？”
这个问题让孔振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这是要反向思维，先定价格，再确定配置。就像电脑城里的攒机佬，永远是先问预算，再根据预算来配置硬件。
田周义拿起桌上的计算器，手指在按键上快速跳动。“主板加pu四十七美金，准系统一百八十美金，显示屏一百四十美金”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紧盯着计算器的显示屏。
“成本差不多三千二。”他放下计算器，目光炯炯，“就定四千九百九十九吧。”
孔振野点点头：“确实，这个价位比较合适。”他想起今年二月份推出的天运170c，那款用478针赛扬4的机型定价是五千九百九十九。现在这款用423针的老平台，价格自然要低一些。
两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回到配置单上。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微妙的气息，仿佛还有更多的可能性等待发掘。
“老孔，”田周义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你说现在市面上的笔记本，是不是都在照搬国外的设计理念？”
孔振野眨了眨眼：“董事长是想”
“为什么不做一款真正适合国人使用习惯的笔记本？”田周义的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笔记本：“你看这些1394接口、pci卡槽、调制解调器，在国外可能很常用，但在国内呢？”
孔振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还有这该死的红外接口，”田周义越说越激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红外线传输？这些统统可以砍掉！”
“调制解调器”孔振野弱弱地说，“至少这个还是要留着吧？很多用户虽然不用，但总觉得没有这个接口就不完整”
“那是以前！”田周义斩钉截铁地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的目标用户是谁？是那些追求性价比的年轻人！他们要的是实用，不是花里胡哨的功能。”
他的手指在配置单上划过：“硬盘，用三十g的。”
“这”孔振野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小了吧？现在主流都是四十g起步”
“光驱不是摆在那儿？”田周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再说了，觉得不够用的可以自己换。反正四十g也不够用，干脆就用三十g，爱换不换。”
孔振野哑口无言。这话听起来荒谬，却又莫名地有几分道理。
“对了，”田周义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笔记本都是银色的吗？”
孔振野刚要开口，就看到田周义拿起桌上的样机。阳光下，那台笔记本的外壳上赫然显现出斑驳的痕迹。
“你看，”田周义指着那些痕迹，“这才用了半年，就成这样了。”
孔振野凑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之前闪闪发亮的镜面漆外壳，此刻已经斑驳不堪，暴露出内层的漆黑材质。
“所谓的钢琴烤漆，说白了就是喷漆。”田周义说着，拿起手机在笔记本外壳上随意刮了几下。刺耳的摩擦声中，崭新的划痕清晰可见。
孔振野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忽然明白了什么。
“要不”田周义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让准系统供应商直接用黑色注塑料？”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孔振野的目光在田周义脸上和那台伤痕累累的样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这招确实高明，可消费者知道后会不会骂娘？
不过转念一想，都已经把配置阉割成这样了，还在乎这点吗？
“就这么定了。”田周义拍板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反正我们的定位就是性价比，爱要不要。”
孔振野看着田周义胸有成竹的样子，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哪是在做笔记本，这简直就是在革命啊。。数字很漂亮，但背后的资金缺口却让他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