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陈华继续说道，“我让人统计了一下，这些反馈的地理分布很奇怪。明明是全国铺货，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区域性的断货现象？”
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谢松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仔细查看着那些数据。
“有人在囤货。”他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
“不只是囤货。”陈华补充道，“我怀疑有人在搞地域性垄断。他们可能是想”
话还没说完，谢松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吴行长？”他接通电话，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传来吴行长急促的声音：“老谢，出事了！刚刚收到消息，季阳那边已经和三家银行达成了战略合作”
“又出大事了！”陈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吴志强正靠在真皮座椅上，听到这话慢悠悠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什么事这么着急？”
“黄牛在门店外加价三千收我们的电脑！”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吴志强猛地坐直了身子，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黄牛？收电脑？这年头还有这种事？”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在确认这不是一个玩笑。作为商场老手，他见过倒火车票的黄牛，见过倒演唱会门票的黄牛，甚至见过当年倒纸质股票的黄牛。但倒卖电脑的黄牛，这还真是头一遭。
“电脑不是越往后越便宜吗？谁会囤货啊？”吴志强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解。
陈华冷冷瞥了他一眼：“少废话，赶紧让人去门店看看情况！”
这一眼让吴志强打了个激灵，他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安排人手前往各个门店。
谢松和吴毅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催促陈华把网上的评论放大。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一条条评论刺眼地闪烁着：
“艹！排队一整天，一台都没买到！”
“谢松说要和年轻人交朋友？呵呵，我看是在耍我们！”
“首批十万台？我看就生产了一百台吧！”
“黄牛加价三千收货，这电脑简直是抢手货啊！”
“华城西联电脑城有货，8666一台！”
“渠道商的员工都在倒货，一台赚三个月工资！”
“什么商道教父，就是个骗子！”
评论如同一把把利剑，直指天维科技的软肋。会议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原本是为了打价格战、赢取年轻人好感的特价机，现在却成了砸招牌的利器。
陈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他早该想到季阳不会这么简单就认输，这一招虽然不新鲜，但确实打在了要害上。
正想着，苏默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他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各大评测机构都在联系我们，说买不到机器，想要样机测评。”
这下吴志强也坐不住了，他的手机已经打了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喂，现在门店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吴志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断电话后，他深吸一口气：“确实如此，包括科技园旗舰店在内，所有门店的货都被提前预订一空了。”
谢松揉着太阳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也就是说，没有一个普通消费者能以原价买到我们的电脑？”
“这招够狠的。”吴毅咬牙道，手中的钢笔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会议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却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阴霾。谢松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吴雨薇身上：“有什么办法破局吗？”
吴雨薇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片刻后抬起头：“最多再增加二十万台供货，再多就会影响全年利润了。”
谢松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执委会以外的人暂时出去，陈华、苏默留下。”
等人都走光，谢松让苏默关好门，又问吴雨薇：“山穷水尽没招了？”
吴雨薇的手指在文件上划过，眼神闪烁：“可以改变和地方平台的合同方式，把原本3-5年的收入一次性确认。或者把付款期缩短也行。”
吴毅苦笑着摇头：“这事难如登天？领导都是大爷，谁会答应？现在的地方财政都紧着呢。”
“可以让利，请国科院协调。”吴雨薇不死心地说，“或者按工确认收入，让地方按原定年限付款。”
吴雨薇的提议在会议室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陈华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实木会议桌，发出轻微的“咚咚”声。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详细的数据报表上，眉头越皱越紧。这份提议看似是为了集体利益，实则是在逼他放弃后面的蓄水池计划。
“这可是要我把后面两年的利润都提前透支啊。”陈华的指节有些发白，握紧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谢松注意到陈华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了，任何涉及个人利益的事情，陈华都会斤斤计较。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小华，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谢松试探性地问道，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
陈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点燃香烟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缭绕。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没人敢贸然开口，生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谢松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吴志强。如果是吴志强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早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像吴志强那样无私。
陈华掏出手机，开始快速地按动计算器。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眼睛紧盯着跳动的数字，时不时皱眉，似乎对某些数据很不满意。
“老师，我服从大局。”良久，陈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甘和一丝烦躁。
会议室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陈华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这事没这么简单。”陈华猛吸了一口烟，烟灰掉在精致的地毯上，“我刚才仔细算了一下，要想真正打掉黄牛党，30万台根本不够看。”
“什么意思？”吴毅皱着眉头问道，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黄牛手里的资金太充裕了。”陈华冷笑一声，“一台机器他们能赚几千块，比炒股来钱还快。按照我的计算，必须加码到五十万件，甚至70万台才有可能打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