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王府后巷的阴影里,一道黑纱身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夜琉璃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撇了撇嘴。
“真没劲。”
她撇了撇嘴,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西溢。
本来是来看宿敌凌霜月笑话的。
想看看那个一辈子清高孤傲的女人,成了别人笼中的金丝雀,还被满城百姓戳脊梁骨,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结果人没见到,神识探过去,发现凌霜月那女人竟然在闭关突破。
反倒是那个叫顾长生的病秧子王爷,有点意思。
自己的金丹境神识,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对方就察觉到了。还隔空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皇子?
夜琉璃把果核随手一扔,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黑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街角的阴影里。
王府的戏不好看,那就去这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找点乐子。
醉仙坊。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即便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这里依旧是歌舞升平,一掷千金。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说着《血战雁门关》,底下的看客们听得或怒或叹,手中的酒杯捏得咯吱作响。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色纱衣的女子,赤着双足,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张脸清纯无辜,偏偏眼神里带着一股妖媚,身材更是与那张脸截然不符的成熟。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子吸引。
在这种地方,女人不少见,但像她这样一个人来的,还是个赤着脚的绝色少女,就太稀奇了。
“客官,一位吗?”龟公谄媚地迎了上来。
夜琉璃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喧闹的大堂,最后落在那说书先生身上,觉得有些吵闹。
她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东西,扔到了说书先生的桌上。
“咚”的一声闷响。
那是一块鸽子蛋大小,通体莹润,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石头。
一股精纯的灵气,瞬间在大堂内弥漫开来。
在场但凡有点修为的武者,呼吸都为之一滞,只觉得浑身气血都舒畅了几分。
“下品灵石!”
人群中,一个识货的先天武者失声惊呼。
整个大堂“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灵石!
那可是宗门里才用的宝贝,一块下品灵石,足够换一座宅子,够普通人家吃用几辈子了。
这姑娘,竟然随手就拿来打赏一个说书的?
说书先生也傻了,捧着那块灵石,手都在抖。
夜琉璃双手背在身后,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不许说了,吵得我耳朵疼。好啦,今晚这儿的酒水,本姑娘请客。”
她说完,又从袖子里抓出一大把亮晶晶的下品灵石,像撒糖豆一样,哗啦啦地全倒在了柜台的桌面上。
她歪着头,眨巴大眼睛问掌柜:“这些够不够?”
掌柜的看着那一堆灵石,腿都软了,话都说不利索:“够够了,姑娘,您楼上请,天字号房!”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或者说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夜琉璃。
太豪了。
这己经不是有钱了,这是拿金山在砸人。
夜琉璃很满意这种效果,她喜欢看别人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迈开步子,在一众呆滞的目光中,赤着脚,一步步走上通往二楼的红木楼梯。
云舒正倚着窗栏,指间夹着那根熟悉的鎏金长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楼主,她来了。”苏如烟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波澜。
她看向苏如烟:“待会儿她要是点了你的名,你就去。探探她的底。记住,你是这京城最柔弱的花魁,谁都能捏一把。”
苏如烟屈膝一礼,声音温婉:“如烟明白了。”
“楼主,她要了天字号房。”
“嗯。”云舒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屋内,重新在软榻上躺下,“等她传召吧。这出戏,她想怎么唱,我们就陪她怎么演。”
夜琉璃在侍女的引领下,进了天字号房。
房间奢华,可她看都没看一眼,首接对侍女说:“让你们这儿的头牌,如烟姑娘,上来弹支曲子给我听。”
侍女面露难色:“姑娘,如烟姑娘不接受”
夜琉璃不耐烦地皱了皱小鼻子,又是一块灵石丢了过去。
“现在,可以了吗?”
侍女看着地上的灵石,咽了口唾沫,连忙躬身:“可以,当然可以!奴婢这就去请!”
等人走了,夜琉璃才慵懒地躺倒在软榻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的一缕黑发。
她对听曲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好奇,和顾长生那个怪人有牵扯的,会是个什么样的花魁。
希望,别太无聊才好。
苏如烟来得很快。
她抱着琵琶,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裙,走进房间时,先是盈盈一拜,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如烟见过贵客。”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
夜琉璃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长得确实不错,小白花,是男人最喜欢的那一款。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藏着钩子。
“抬起头来我看看。”夜琉璃开口。
苏如烟依言抬头,目光与夜琉璃在空中交汇。
金丹境!
天魔宗!
苏如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信息,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顺和一丝疑惑。
夜琉璃笑了,赤着脚从软榻上走下来,一步步踱到苏如烟面前。
苏如烟穿着带跟绣鞋,夜琉璃矮了半个头,仰着脸看她,身上的压迫感却如山岳压顶。
“你就是苏如烟?”
“是。”
“听说你琵琶弹得好,能让人肝肠寸断?”
“贵客谬赞,如烟只是略通音律。”苏如烟垂下眼眸,顺势跪坐在地,姿态放得更低。
夜琉璃伸出手指,轻轻挑起苏如烟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她的指尖冰凉,一丝阴冷的魔气顺着接触的皮肤传来,苏如烟体内的灵力本能地一滞。
“嘻嘻,别装啦。”夜琉璃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身上的味儿,跟听雨楼那个老板娘一样,都是天机阁养出来的吧?”
苏如烟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你这身皮囊装得不错,可惜,眼神藏不住哦。”夜琉璃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天机阁的人,不好好去做你们的情报买卖,跑到这烟花之地当花魁,想做什么坏事呀?”
苏如烟的心跳有瞬间的凝滞,但立刻恢复了平稳。
她没有挣扎,反而顺着对方的力道,露出一个柔弱无助的笑容:“贵客说的话,如烟听不懂。如烟只是个可怜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贵客海涵。”
她这副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夜琉璃看着她这副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松开手,退后两步,像是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我不为难你。”夜琉璃坐回软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就是好奇一件事。”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安康王,顾长生。你们听雨楼,似乎很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