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的私人公寓位于都灵市中心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灿灯火。
餐厅里没有奢华的水晶吊灯，只有几盏设计简约的射灯，将光线精准地投射在铺着深灰色亚麻桌布的长餐桌上。
空气中弥漫着黑松露和顶级橄榄油混合的馥郁香气，却压不住那份暗流涌动的紧张。
皇马主席卡尔德隆的特使，普雷德拉格·米贾托维奇，一位面容英俊、眼神锐利的前南斯拉夫球星，正襟危坐。他身旁的法律顾问则显得有些拘谨，不停地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酒杯。
“李先生，您的品味令人赞叹。”米贾托维奇举起酒杯，试图用恭维来缓和气氛。杯中是1982年的拉菲，价值不菲。
李明峰只是微微颔首，晃动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没有应答。他将主动权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米贾托维奇见状，不再兜圈子。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切入了正题。生，我们的主教练，对大卫·特雷泽盖非常欣赏。他认为大卫是当今足坛最纯粹的禁区杀手。”
他的语速不快，带着一种豪门代表特有的自信与从容。“皇家马德里希望能在这个夏天，将这位伟大的射手带到伯纳乌。我们愿意为此展现足够的诚意。”
李明峰的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用刀叉切下一小块菲力牛排，动作优雅而缓慢。
“我们准备了1500万欧元的现金。”米贾托维奇伸出一根手指，“并且，为了表示对尤文图斯重建的支持，我们愿意将我们的青训瑰宝，哈维·加西亚，添加到这笔交易中。”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明峰的反应。“加西亚是一位非常有潜力的防守型中场，我相信他能在意乙联赛中成为你们的中流砥柱。”
李明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刀叉。他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抬起头，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丝近乎轻篾的戏谑。
空气瞬间凝固。米贾托维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明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餐桌。“我对你们的青训小将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像鹰隼锁定了猎物。“但我对你们更衣室里，那个被卡佩罗先生视为‘麻烦’的坏小子，很感兴趣。”
米贾托维奇的瞳孔微微收缩。
米贾托维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那个连皇马自己都头疼不已的烫手山芋。
“李先生，您在开玩笑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安东尼奥……他的纪律问题非常严重，是公认的更衣室炸弹。卡佩罗先生已经对他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试图用理性的分析来劝退李明峰。“更重要的是，他的所有权非常复杂。他的经纪人掌握着一部分权益，操作起来极其困难，而且成本高昂。”
“困难？”李明峰笑了，那是一种资本家听到“风险”时特有的，充满兴奋与征服欲的笑容。“米贾托维奇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困难。”
他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两人，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特雷泽盖，对现在的尤文图斯而言，是旗帜，是‘非卖品’。”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强势。“你们应该清楚，在这个时间点卖掉他，我要承受多大的政治风险。球迷的怒火，董事会里那些老家伙的诘难……这些，都是成本。”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米贾托维奇的内心。“所以，想要带走我的旗帜，你们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钱。”
米贾托维奇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不可能！我们支付转会费，还要替你们养着球员？这不合规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卡特琳娜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法律权威。
“先生们，请坐。”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米贾托维奇下意识地坐了回去。“李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灵活的合作方式。”
她从随身携带的文档夹中抽出一份文档，推到餐桌中央。“我们可以将特雷泽盖先生，以‘租借’的形式，提供给皇家马德里一个赛季。租借费为零。”
米贾托维奇的眉头紧锁，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租借期间，皇家马德里俱乐部承担特雷泽盖先生的全额薪水。”卡特琳娜继续补充，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皇马的痛点上。“并且，租借合同中将附带一条强制买断条款。一个赛季后，也就是2007年夏天，皇马必须以1800万欧元的价格，正式买断特雷泽盖。”
米贾托维奇的呼吸一滞。这等于把薪资包袱和转会费支付压力，全部推迟了一年。对于急于在当赛季出成绩的皇马来说，这极具诱惑力。
“作为交换。”卡特琳娜的碧蓝眼眸看向他，不带一丝感情，“尤文图斯俱乐部将获得安东尼奥·卡萨诺未来50的转会分成权。无论他从皇马转会到任何俱乐部，我们都将获得其转会费的一半。”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筹码。
“同时，我们要求在即将到来的冬季转会窗口，也就是2007年1月，拥有以1000万欧元固定价格，买断卡萨诺全部所有权的独家权利。这个权利，是排他的，不可撤销的。”
整个餐厅陷入了死寂。
米贾托维奇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着眼前的李明峰和卡特琳娜，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两个足球俱乐部的管理者，而是两个华尔街最顶级的金融巨鳄。
“租借”取代“出售”，完美规避了李明峰口中的“政治风险”和与阿涅利家族的合同陷阱。
用承担一年薪水的代价，换来一名世界级射手的即刻使用权。
用一个“问题球员”未来的不确定收益，换取当下的战绩保证。
这场谈判的内核，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球员买卖，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资产置换”。尤文图斯用一个正在折旧的高价资产，置换回了一个潜力巨大但风险极高的未来资产的绝对控制权。
米贾托维奇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馀地。卡佩罗对特雷泽盖的渴求，卡尔德隆对主席位置的稳固须求，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今天来，本以为是来收购一家破产超市的打折商品，却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洗劫的对象。
他拿起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一饮而尽，喉咙里火辣辣的。
“我需要……向马德里汇报。”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当然。”李明峰重新坐下，脸上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我的耐心很好，但卡佩罗先生的耐心，恐怕不多了。”
半小时后，米贾托维奇的电话打了回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挫败。
“李先生，我们同意你的条件。”
送走皇马的代表后，餐厅里恢复了宁静。侍者无声地撤下餐具，为两人换上了餐后甜点和咖啡。
李明峰看着窗外的夜景，心情愉悦。卡萨诺这颗棋子，比他预想中更顺利地落入了囊中。他是驯服孔蒂这头猛兽的缰绳，也是引爆更衣室的炸药。他喜欢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刺激。
然而，卡特琳娜却久久没有说话。她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那双总是像蓝宝石一样冰冷理性的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深深的不解与忧虑。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李明峰。“您真的要引进卡萨诺？”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孔蒂教练的战术创建在绝对的纪律和团队精神之上。卡萨诺……他会象病毒一样，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创建起来的一切。”
卡特琳娜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碧蓝的眼眸中倒映着李明峰的身影，也倒映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他的天赋，真的值得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