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中军后方，乙支氏族长望着前方如潮水般崩溃的军阵，看着定辽卫铁骑如入无人之境的冲锋，脸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他望着那道在乱军中立如磐石的黑色身影，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败了彻底败了我高句丽要亡了啊”
高句丽中军大阵中央内，正在与骁果卫缠斗的士兵见溃兵涌来，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抬头望向杀来的定辽卫铁骑，本就快撑不住的他们很快就露出溃败之相。
宇文成都见状哪肯错失良机？手中凤翅鎏金镗一旋，镗尖带起一串血珠，对着身后的骁果卫厉声喝道：“众位兄弟！随我斩将夺旗！”
说着，他目光锁定乙支氏及他身旁的将旗，“杀！”爆喝如惊雷炸响，宇文成都策马扬鞭，凤翅鎏金镗划破长空朝乙支氏族长扑杀而去。
中军大营后方的将旗下，乙支氏族长被宇文成都那声暴喝震得回过神来。
他望着前方阻拦的士兵被宇文成都杀得人仰马翻，急切地对周边将领喝：“快！派将士快挡住他！”
话音刚落，他又抓过身旁一名亲随厉声命令：“你立刻去后军大营禀报泉大人！我中军己挡不住了，让他让他做好准备，应对隋军铁骑的冲锋！”
乙支氏族长望着前方不断崩塌的军阵，心里再清楚不过，中军的溃败之势己成定局，任谁也拉不回来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狠狠咬了咬牙，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狠戾碾得粉碎。
此刻他哪还顾得上什么高句丽国祚、王族高氏，什么大局？能保住乙支氏的根基才最要紧！
他迅速侧过身，对着身旁一名乙支氏心腹将领，压低声音：“你立刻去传令，让所有乙支氏的将士撤出战场，动作要快！”
那将领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家族长会在此时下这种决定。
但见乙支氏眼中那抹狠戾，他瞬间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多想，抱拳领命后立刻策马钻进混乱的人流，朝着乙支氏部族聚集的方向疾奔而去。
乙支氏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又扫过周围一众亲卫，沉声道：“我们撤。”
话落，他调转马头向着后泉氏一族的大军阵营退去。
宇文成都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高句丽中军后方那杆摇摇欲坠的将旗，以及将旗旁乙支氏老者的身影。
当乙支氏调转马头的瞬间，宇文成都眼中立刻露出急切之色。
这老匹夫是高句丽军中的重要人物，无疑是此战的头等战功。若让他遁入后阵，再想擒杀可就难如登天了。
“挡我者死！”
宇文成都暴喝一声，凤翅鎏金镗向前一搅，立时挑飞三名试图缠上来的高句丽士兵。
他根本不等身后的骁果卫跟上，双腿一夹马腹，硬生生从乱军缝隙中撞开一条通路，脱离主力单枪匹马朝着乙支氏撤离的方向追去。
就在乙支氏下令让本部族残兵后撤的命令传开后，中军战场原本仅存的局部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这里彻底没了统一的指挥调动，乱成一片。
战场里的其他高句丽士兵也看见了自家主将的将旗正往后方挪动，断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心思。
他们放弃与隋军交战，像没头的苍蝇般疯了似的向西方逃窜。
嘶喊声、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军战场彻底沦为大溃逃。
厮杀中的杜尧望着眼前的乱象，脸上并无半分喜悦，反倒眼神越发冷冽。
此战他本就决意一战定乾坤，绝不能让这些高句丽溃兵逃出战场，否则今后必会成为他治理高句丽的隐患。
“传令！”杜尧对身旁亲卫沉声道，“左冀定辽卫步卒沿浿水南岸推进，右冀府兵抢占西侧山林，以中军铁骑为锋结成合围之势！”
他长刀首指战场中央，声音斩钉截铁：“浿水之内，本帅不希望放走一个高句丽溃兵！”
“得令！”亲卫抱拳领命，当即领着一队人马迅速策马去传达军令。
这时的杜尧并未率亲卫继续冲锋，他令定辽卫铁骑继续突进，自己则领着亲卫策马登上一处高坡，俯瞰着整个战场的形势。
浿水战场内，溃逃的高句丽士兵早没了半分阵型，一个个像被抽了魂的野狗，恨不能当场长出西条腿朝着西面八方疯跑。
甲胄扔了，兵器丢了，有人被同伴绊倒，连滚带爬地往前蹭，嘴里还胡乱喊着听不懂的方言，满是惊恐。
身后定辽卫和骁果卫铁骑的马蹄声“哒哒”作响，像死神的催命符，每一声都敲在他们心头上。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铁蹄碾碎骨头的脆响，逼得他们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顾埋头疯逃。
可等他们刚从中心战场往外冲了没多远，两侧忽然传来“轰轰轰”的脚步声，溃兵们慌忙抬头，脸色瞬间惨白面露死灰。
左侧浿水南岸的滩头上，定辽卫步卒列着黑色盾阵组成铁墙，正一寸寸往前碾，盾与盾之间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长戟的寒光。
右侧西面山林的边缘，隋军府兵早己占了坡地，密密麻麻的长矛斜指过来，攒成一片钢铁荆棘，把往山林逃窜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前有定辽卫和骁果卫的铁骑追杀，左右更是铜墙铁壁。溃兵们一时间成了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向哪逃。
这时有心细的溃兵突然发现他们后方竟没有隋军身影，当即高喊：“向后方逃！快！向后方逃！”
随后一窝蜂地向着高句丽大军的后方阵型冲去。
战场中央一处高坡上，杜尧望着整个战场的情形，最后目光深邃地投向战场最后方，那里，正整齐列着泉氏一族的三万士兵。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情形，你当怎么做？”
战场的最后方，泉氏三万大军的军阵前列，泉子游望着朝己方向涌来的溃兵脸色青白交加。
这些溃兵隔着老远嘴里就喊着“让开！快让开！”的话语，疯了似的往前冲，眼看就要冲到军阵上。
忽然，泉子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战场方向，在一处高坡上见到了杜尧那杆迎风飘展的帅旗。
“罢了，罢了”
泉子游喉结滚动，低声喃喃，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坚决取代，“既然己下定决心归降大隋，这恶人就由我泉氏来做到底，权当是份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