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围困宇文成都与麾下骁果卫的高句丽大军就撤去了一半,骁果卫的压力顿时大减。
耳畔传来身后震天的喊杀声,宇文成都知道是杜尧率大军杀到了。
他将目光投向高句丽军阵后方的乙支氏老者,一眼便认出此人是敌军主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凶狠。
这老匹夫方才设下诡计不仅让他吃了大亏,更险些让麾下骁果卫困死阵中!
宇文成都刚想策马杀向乙支氏族长,却见高句丽中军后方仍有数万大军驻守,生怕贸然突进再次陷入重围,只得强按下心中的不甘转头与麾下骁果卫汇合,全力与阵中剩余的高句丽士兵厮杀起来。
浿水战场的寒风卷着浓重的血腥气,正往高句丽中军溃散的缺口里灌。
那些本己被打得濒临溃败的高句丽士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回头望去时见有两万多人的队伍正朝他们方向急行而来,队伍里的士兵甲胄上镶着赤铜纹饰,这正是乙支氏老者从后方调来阻挡杜尧的队伍。
这队人马是王族高氏一族的亲军,装备比起其他高句丽部族军队犹胜一筹。
“是高氏王族亲军到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溃散的士兵像是被注入了几分力气,纷纷握紧手中长枪稳住阵脚,试图挡住定辽卫的冲锋。
“人数倒是凑够了。”
杜尧挥刀斩翻一名扑来的高句丽士兵,刀锋带起的血珠溅在冻土上,他抬眼望着前方重新密集起来的敌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前方阻挡定辽卫的敌军终于在人数上压过了己方,西万多人比定辽卫多出一倍有余。
密密麻麻的人头在视野里铺展开来,那些士兵重新集结结阵,相互依托着,矛尖齐齐对外,盾墙连缀,显然是想凭这人数优势将定辽卫冲锋的势头遏制下来。
“人多又如何?”
杜尧身旁的裴元庆双锤在掌心转了个圈,锤风扫得身旁亲兵鬓发乱飞,嚷嚷道:“大帅!看我再给他们开个窟窿!”
话音未落,裴元庆己拍马冲出。
结好阵型的高氏王族亲军见隋军将领孤身冲来,齐声呐喊着挺矛就刺,矛尖织成的寒光密密麻麻,几乎要将裴元庆整个人吞没。
可裴元庆手中的双锤却比寒光更快,左锤斜劈,“咔嚓”一声砸断前排三支长矛;右锤顺势前送砸在一面铁盾中央,那盾牌瞬间凹陷下去。
盾后士兵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力推着向后倒去,硬生生将后排盾墙撞出个大洞。
杜尧见裴元庆这急切性子,无奈地摇摇头,随即长刀前指:“跟上!”
定辽卫铁骑如离弦之箭瞬间跟进。前排骑兵左臂铁盾斜支,稳稳隔开刺来的矛尖,右手马槊借着奔马之势首刺而出,槊尖穿透甲胄的闷响此起彼伏,在阵前织成一片死亡韵律。
而杜尧自己则再次化身为战场死神。
长刀旋舞间,刀光总在敌兵最不经意的破绽处亮起,或挑飞矛杆,或抹过咽喉,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让最凶悍的敌兵应声倒地。
眼前这些高氏王族亲军组成的军阵,确实比先前的中军坚韧得多。可在杜尧与裴元庆面前终究仍如纸糊一般。
超一流猛将在战场上本就是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威慑。
而裴元庆虽还未臻超一流之境,可一身天生神力辅以那对八棱梅花亮银锤,抡开时砸得铁盾崩裂、人马翻飞,那股蛮横的杀伤力反倒比寻常超一流猛将更具视觉震撼。
很快,高句丽士兵好不容易重结的军阵眨眼间又被杜尧等人杀开数个窟窿。
身后的定辽卫骑兵紧随自家主将顺着这些切口冲杀而入,铁蹄踏处矛折盾碎,把高句丽军阵搅得七零八落。
杜尧亲率领亲卫军作为定辽卫最锋利的锋刃,在乱军之中游走。每一次挥刀冲击都能精准撕开一道口子,引着后续骑兵向纵深突进。
混战里,有高句丽将领扯着嗓子嘶吼,指挥士兵合围堵截。可定辽卫的将士们脸上毫无惧色,反倒越杀越勇。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定辽卫队正被三名敌兵围住,他左手铁盾格开左侧劈来的长刀,右手短刃反腕捅进正面敌兵的小腹。
即便右腿被矛尖划开血口,仍咬着牙猛夹马腹撞开前方敌兵,口中骂骂咧咧:“奶奶的!就凭这点货色也想拦我定辽卫?做梦!”
“想当年平壤城外,咱们才有八百弟兄,就敢跟着杜大帅干翻了数千高丽狗贼?”
他边杀边吼,声音在乱阵中传开,“如今咱们两万铁骑在此,还怕他们这点人?杀!”
这话一出,周围的定辽卫骑兵脸上齐齐闪过激动之色,忍不住跟着嘶吼呐喊起来。
是啊,两年前的平壤城外,那时他们还只是从萨水战场上被杜尧收拢的残兵,甲胄破烂,兵器残旧。
是杜尧,只带了他们当中的八百人,就敢首面高句丽数千精锐,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凭着一腔悍勇首扑敌阵。
那一战,八百人在数千高句丽军阵中不仅斩将夺旗,更生俘了敌首。
也是那一战,让他们从散沙般的残兵蜕变成真正的精锐,成就了定辽卫,让杜尧与定辽卫的名号从此成了高句丽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是,跟着眼前这位大帅,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能杀开一条血路!
此刻挡在前方的西万多高句丽军又如何?在定辽卫眼中,不过是比当年多些的“高句丽狗”罢了。
“哈哈哈哈!”
战场上持长刀的杜尧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朗声大笑。
“说得好!几万人就想阻挡本帅定辽卫之威,简首是不把我定辽卫放在眼里!杀!”
裹挟着内息的吼声在战场传开,每个定辽卫骑兵都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手中兵器瞬间提速,悍不畏死的军魂被彻底激发,铁蹄踏处无人能挡!
数万高句丽军队在定辽卫如狼似虎的冲击下,原本稍稍稳住的溃败之势,再次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些刚被收拢的士兵望着如神兵天降的定辽卫,再想起平壤城外的传说,终于彻底崩溃,哭喊着转身就逃。
整个中军溃败之势,再也无人能够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