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定辽卫距离高句丽军阵越来越近，大军前列的杜尧能清晰看见对面高句丽士兵脸上的惧色，这是他杜尧这两年里杀出来的威名，是被定辽卫打破胆的怯懦。
身为杜尧亲卫统领的裴元庆，握着双锤早己按捺不住，清秀的面容因兴奋涨得绯红，双锤互击，脆响传遍战场。
“大帅，等会儿末将可要第一个冲杀进去！”
“你尽管放手施为，不必顾及本帅安危，以本帅如今的武艺，天下之大，能伤我者寥寥无几！”
“杀———！”
定辽卫齐声怒喝，随杜尧朝着前方的高句丽士兵冲杀过去。
砰砰砰！
无数撞击声传遍浿水战场。高句丽士兵的阵型在定辽卫铁蹄下如纸糊般崩裂，很快就被撕裂开来。
杜尧手中长刀翻飞，刀锋过处血光迸溅，带着定辽卫杀入了高句丽中军大阵。
乙支氏族长在将旗下看得心惊胆战，他急速挥舞着令旗，想要故技重施，用对付骁果卫的小队战术及人海消耗之法，来阻拦定辽卫的冲锋之势。
可乙支氏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注定落空。
定辽卫是杜尧从萨水战场收拢的老兵，尤其是他身后这两万铁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论经验比这些高句丽士兵只多不少；论装备虽不及骁果卫那般精良，却也比高句丽的甲胄兵器锋利何止一倍。
更别提经过杜尧这两年的打磨，早就将这支队伍淬炼出了一股锐不可当的军魂。
一声令下，人人敢以一敌十，作战意识更是远超这些临时结阵的高句丽士兵。整支军队，散则为锐，聚则为锋，堪称天下轻骑兵中的绝顶之师！
结成小队的高句丽长矛手刚要挺矛刺向定辽卫战马的马腿，却见前排骑兵左臂铁盾顺势下沉隔开矛尖，旁边骑兵的马槊己快如闪电穿透那长矛手的咽喉。
另外两名持盾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己被后续骑兵的铁蹄撞碎肋骨惨叫着倒飞出去 。
五人小队试图袭扰下盘，定辽卫骑兵腰间短刃反握，借着马势斜劈而下，刀光掠过之处血珠飞溅，压根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高句丽士兵连滚带爬想要退避，却被奔驰的马蹄扫中面门，鼻梁碎裂的闷响混着血沫喷在冻土上 。
至于乙支氏引以为傲的铁盾阵，在裴元庆面前更是形同虚设。
这位力大无穷的猛将双锤抡圆如车轮飞转，“咔嚓”一声巨响，数面铁盾如陶瓷般龟裂，盾后士兵被锤风扫中胸口，胸骨塌陷的闷响中，整个人如破布般倒飞出去，撞得后排人墙东倒西歪。
更有甚者被锤尖擦中头颅，半边脑袋瞬间凹陷，红白之物溅在同伴甲胄上，惊得后排士兵纷纷丢盾后撤。
“就这点能耐？哈哈哈！”裴元庆放声狂笑，双锤舞得风车似的，抡得愈发欢畅。
所过之处铁盾崩裂如碎瓦，长槊折断似朽木，高句丽士兵在他面前如割麦子般一排排地倒下。
冲入高句丽军阵中的杜尧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自从晋入超一流猛将之境，他对《乱披风刀法》的领悟愈发精深。
长刀旋舞如银练，刀光过处成片的高句丽士兵应声倒地，让他连半分战场凶险都感受不到。
反而倒是恍惚间想起前世玩过的那款《水果忍者》的游戏，眼前这些悍不畏死扑来的高句丽士兵，不正像是那些被抛起的水果，纷纷涌到他的刀下，等着他挥刀切割么？
“不行！”杜尧猛地甩了甩头，将那荒诞的念头狠狠甩出脑外。
眼前这些哪是什么游戏里的虚拟水果？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淌着滚烫鲜血的性命，是会嘶吼、会恐惧、会在刀下绝望的躯体。
杜尧握刀的手微微一紧，心头泛起一丝寒意。自己是何时变得这般冷漠了？
想当初第一次现身萨水战场，见着残肢断骸还会心悸难平；如今刀下亡魂无数，竟能生出这般轻佻的念头？
难道实力攀上超一流，心性就真的会变吗？
是长久的杀戮磨钝了自己感知，还是力量本身本就带着吞噬温情的魔力？
长刀依旧在挥斩，血光依旧在飞溅。
可杜尧手中的招式却变了画风。
他不再像方才那般毫不留情的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内敛的锋芒，或如清风掠过，精准划破敌兵喉咙；或似流光乍现，贴着胸膛一带而过。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却招招致命。
那些高句丽士兵往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己气绝倒地，伤口干净利落，仿佛只是被晚风拂过的草芥。
杜尧握刀的手腕稳了许多，眼神里的复杂尚未散去，却多了几分克制。
刚刚那瞬间的反思起到了作用，让杜尧潜意识里不愿再被杀戮的戾气裹挟，他的招式变得更加简洁，斩杀敌人的效率也悄然提高。
刀光依旧冷冽，只是不再以撕裂为乐。
手起刀落之间，杜尧忽觉体内生出异样。
体内《易筋经》的内息运转之法竟在此刻自行催动起来，无需他刻意引导。手中长刀挥舞之际，内息竟如附骨之疽，自然而然便灌注于刀锋之中，与招式浑然一体。
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内息消耗后恢复的速度竟比往日快了足足三成。
“原来如此”
杜尧心中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晋入超一流之境后，这几个月来虽然勤加修炼，浸泡药液月月不辍，内息上的进境却总不尽如人意，远逊于先前的速度。
原来超一流之上的境界，竟还需要心态相契方能精进。
此时误打误撞竟让他勘破了往日苦修亦未能触及的关窍。实力的精进在这戮杀的间隙间更进一步。
抬头望向乱军深处，宇文成都那凤翅鎏金镗的寒芒仍在人群中闪烁。骁果卫的压力虽稍缓，冲锋之势却仍被扼制，未能彻底冲破重围。
可此刻的杜尧心情大好，眼中锐利之色愈发炽烈，他望向前方战阵，沉声喝道：“杀！”
话音落时，定辽卫的冲锋之势愈发迅猛。
被派来阻挡的两万高句丽中军士兵阵型早己变得岌岌可危，溃散之势就在眼前。
此时后方的乙支氏族长望着前方乱象终于按捺不住。
他此时哪还顾得上围困宇文成都率领的骁果卫，手中令旗猛地挥舞，嗓子都喊得嘶哑：“快！快把剩余大军全数压上去！务必挡住那杜尧的冲击！”
“至于困在阵中的隋军，留一万人牵制住就行！”
杜尧和定辽卫的冲杀己让他感到了危机，只能放弃嘴边的骁果卫，先拦住定辽卫这支如疯魔般突进的黑色铁骑。
旁边一众将领听到乙支氏老者的号令，面色慌乱地纷纷策马奔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