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荒原，寒风如刀。
十几道黑影在崎岖的地面上高速穿行，它们悄无声息，四足交替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在距离环形山谷约五公里的外围，一只落单的狂信者正在无意识地游荡。
它似乎是在之前的冲击波中被震出了朝拜的队列，此刻正茫然地徘徊。
“嗖——”
一道黑影从侧面的岩石后猛地扑出，锋利的合金爪牙在狂信者做出反应之前，就精准地撕裂了它的脖颈。
那只狂信者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嘶吼，身体抽搐了几下，便瘫倒在地。
一只铁狼松开嘴，甩了甩头上的灰白色碎肉，暗红色的光学传感器扫视四周。
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另一只铁狼迅速上前，从背部的挂载模块中取出一枚高爆地雷，熟练地埋设在尸体下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高效得令人发指。
这是陆沉下达骚扰指令后的第三个小时。
铁狼小队化作了这片局域最致命的幽灵，按照陆沉的要求，在克莱茵的控制下利用地形和速度，不断蚕食着那些脱离大部队的狂信者。
控制室的主屏幕上，代表击杀数量的数字，正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
【141】
【142】
【143】
……
“铁狼小队已经推进到山谷三公里范围。”诺凌的声音在控制室响起，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振奋，“按照这个效率，天亮之前我们至少能清理掉两百个目标。”
“没那么简单。”
陆沉的视线落在地图上，那片代表能量护盾的暗红色局域，象一头蛰伏的巨兽，纹丝不动。
“它们只是在清理外围的散兵游勇。一旦靠近护盾的有效范围，这种战术就会失效。”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前线就传来了新的状况。
两只铁狼在追击一个目标时，过于靠近了山谷入口。就在它们即将扑倒目标的一瞬间，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涟漪从山谷内一扫而过。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机械猎犬，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身体猛地一顿，随即身上迸发出一连串电火花，冒着黑烟瘫倒在地。
另一只则立刻后撤，但它的后腿还是被涟漪扫中，一条机械腿瞬间报废，只能拖着残躯，一瘸一拐地退回了安全局域。
【警告！铁狼单位t-07失去连接！】
【警告！铁狼单位t-11后肢驱动模块严重受损！】
“它们把护盾的能量外放了。”希宁不在，诺凌只能根据克莱茵的分析报告进行解读，“不是持续性的防御，而是一种触发式的、小范围的能量冲击。任何带有高能量反应的物体靠近，都会触发这个陷阱。”
陆沉对此并不意外。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几只铁狼摸进去，那也不配被称为“远古造物”了。
“克莱茵，命令所有铁狼单位，停止主动攻击。”陆沉下令，“就在三公里外围，继续布设雷区。”
【指令已确认，主人。】
骚扰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功获取了三百击杀的阶段性奖励，同时也试探出了对方的部分防御机制。
现在，该进入第二阶段了。
“李峰。”陆沉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卫队队长。
“领主大人。”李峰上前一步。
“我要你带一支小队，去那个地方。”陆沉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正是那座环形山谷的入口处，“我要你亲眼去看看那个能量护盾，我要最直观的数据。”
控制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诺凌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让机器人去试探，和派活生生的人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领主大人，这太危险了！”诺凌忍不住劝阻，“刚才的能量冲击……”
“我需要人来判断。”陆沉打断了她。
“机器只能反馈数据，但人可以观察，可以感受，可以发现机器忽略的细节。
那个护盾的能量波动很稳定，希宁的理论需要验证，我们需要知道，它的能量频率到底是什么样的，近距离观察，它的薄弱点可能在哪里。”
他看着李峰，语气严肃：“你的任务不是去战斗，是侦察。一旦有任何危险，立刻撤退。方舟号会在你们身后提供火力掩护。”
李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图，思索了片刻。
“明白。”他沉声回应，“我需要两台‘凿岩者’自走战车随行。如果情况允许，我想尝试一下近距离的物理破拆。”
“凿岩者？”陆沉微微挑眉。
那是方舟号在二级机械工坊建成后，生产出的一种小型工程载具，履带式底盘，前方装配着巨大的液压破碎臂，原本是用来开采高硬度矿石的。
“是的。”李峰解释道。
“它的破碎臂顶端是高强度合金钻头，可以进行高频率的震动冲击。
如果希宁的‘共振’理论是对的，或许这东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算不行，它厚重的装甲也能为我们提供临时的掩体。”
“可以。”陆沉批准了他的请求。
“是！”
李峰敬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了控制室。
很快，方舟号的底层甲板变得忙碌起来。
李峰亲自挑选了十二名经验最丰富的前回声号成员，检查自己的武器和装备无误后便准备出发。
两台外形粗犷的“凿岩者”自走战车被从仓库中开出。
这种战车不高，底盘极稳，车体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板，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
巨大的液压破碎臂收拢在车体一侧，闪铄着金属的寒光。
与此同时，机械工坊内。
希宁正双眼通红地盯着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复杂能量模型。
她的周围散落着各种晶体材料和报废的零件，克莱茵的虚拟屏幕上，无数数据流一次次刷新。
“频率不对……还是不对！它的自适应性太强了！”希宁烦躁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每一次仿真冲击，它的谐振频率都会产生微小的偏移，想要精准捕捉到那个‘窗口’，太难了！”
她面前的实验台上，一枚已经成型的穿甲弹头静静地躺着。
弹头的前端，预留出了一个凹槽，那就是用来安装“破盾组件”的位置。
但现在，这个至关重要的组件，还只存在于理论和失败的仿真中。
“数据……我需要更多的数据！”希宁喃喃自语，重新投入到疯狂的计算之中。
……
距离方舟号一百多公里外的荒原上。
李峰率领的小队，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抵达了环形山谷的外围。
他们停在一处高地上，用高倍率观察镜望向山谷的入口。
即便隔着几百米，那层暗红色的能量护盾依然清淅可见。它不象是一面墙，更象是一层流动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粘稠液体，将整个山谷包裹得严严实实。
护盾之内，那座扭曲的尖塔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成千上万的狂信者跪伏在地，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一队、二队，在左右两翼创建狙击阵地和火力支持点。”李峰通过战术频道下达指令，声音压得很低，“三队跟我来，‘凿岩者’跟上，我们去摸摸这堵墙。”
“队长，小心。”频道里传来队员的提醒。
李峰没有回应，只是打了个手势。
他带着三名队员，跟在两台“凿岩者”战车的后面，缓缓向那道能量护盾靠近。
越是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就越是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血腥味混合的气味。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李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他们已经处在之前铁狼被摧毁的极限距离。
“凿岩者一号，激活破碎臂，用最低功率，进行接触式试探。”
李峰的声音通过加密通信，清淅地传回了方舟号的控制室。
控制室内，陆沉和诺凌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主屏幕上载回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一台凿岩者战车缓缓上前，它那巨大的液压破碎臂慢慢伸出，顶端的合金钻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那片暗红色的光幕探了过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终于，钻头的前端，触碰到了能量护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