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西这话可谓是说到朱元璋心里去了。
毕竟洪武大帝是亲眼所见,一碗热乎乎的羊杂汤,竟能让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幸福的表情!
可客人们之所以幸福,真的是因为羊杂汤吗?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从今以后,他们每天都能喝到物美价廉的羊杂汤了。
对于百姓而言,羊杂汤的出现,将给他们的饮食生活提供一种新的选择啊!
李奉西的羊杂汤配方能卖五千两的原因就在于此。
而且在连锁反应之下,大明那些靠养羊卖羊为生的百姓们,也更有得赚了。
在此之前,羊值钱的地方只是它的肉,也只有它的肉被人类需要,现在它的杂也值钱了,一头羊的价格自然会水涨船高。
正因为此,陈同面露不悦:
“我也不想低买高卖,可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李奉西能信吗?
“您若是没有这个本事,我就不会将羊杂汤配方卖给你了。”
陈同语气苦涩:
“李奉西,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和老百姓相比,顶多是有些钱罢了。”
“就像我的醉仙楼,表面上看是我的,实际上却是秦王殿下的。”
“别的不说,就这两箱银子,我都需要跟秦王殿下商量。”
“他若是不同意我拿来买你的羊杂汤配方,今日这买卖我们连谈都没得谈。”
李奉西眉毛一挑,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他对朱樉的印象只停留在历史中,只知道这位大明皇子骄奢淫逸,作恶多端。
换言之,就是除了好事什么都干,完全没想到朱樉还会关心醉仙楼的生意!
“哎呦,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原以为朱樉只是把醉仙楼当他的小金库,对醉仙楼的死活并不在意,现在听你这么说,合着他才是醉仙楼的老板!”
李奉西的意外同时也是朱元璋和朱标的意外,虽说皇子经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最起码是正事。
然后就听陈同道:
“所以啊,我能不低买高卖,可秦王殿下能不低买高卖吗?”
“他这个人可是巴不得把全天下的钱都收入他囊中,老百姓容不容易,与他何干?”
“混账!!!”
陈同话音刚落,朱元璋就没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
朱标的脸色也很是阴沉。
毕竟明初的藩王,待遇是最高的,一年的俸禄足足有一万石!
再加上秦王的婚事,娶的乃是王保保的妹妹,朱元璋在这事上干得有点理亏,所以大婚当日,赏赐朱樉颇多。
“秦王怎么这样?他明明不缺钱花,怎么还能想着从老百姓身上榨取钱财呢?”
“就是!哎,等一下,奉西,你不是说醉仙楼货真价实,从未欺行霸市吗?”
此话一出,陈同眼泪就下来了:
“要没有我,醉仙楼早就被秦王殿下改成青楼了。
“什么?”
朱元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那是,身为皇子竟然想干皮肉生意?太炸裂了!
然而李奉西却面色如常:
“也是,开青楼可比开酒楼挣钱。”
“既如此,你是怎么把他拦下来的?”
陈同苦笑道:
“这还能怎么拦?当然是把陛下搬出来了。”
“陛下要是知道他敢开青楼,他哪里有好果子吃?这才放弃开青楼的想法。”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你的条件就相当于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他面前却不让他拿,他怎么可能同意?”
李奉西心中一动,首勾勾的看着陈同道:
“陈大掌柜,我问你句实话,你想不想拿回你的醉仙楼?”
陈同面色一怔,旋即不自然的撇过了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李奉西缓缓上前,一对不大不小的眸子己将陈同整个人看透:
“别装了陈大掌柜,您这可是引狼入室啊!”
“如果你要是想着,等过几年秦王就了藩,天高王爷远,你和你的醉仙楼就能脱离他的掌控,那我只能跟你说,做梦!”
“到时候只会出现两种可能,要么你跟着他去西安,在西安重新开家醉仙楼,要么,你就把这些年醉仙楼挣的钱通通交给他,自己从头再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想在他身上占便宜,绝无可能!”
陈同满面惊惧,其实这两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无法确定:
“你怎么能肯定秦王殿下会那样对我?”
“你告诉我的呀!”
李奉西理所应当道:
“如果是我印象中的朱樉,一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只知惹是生非的秦王,那么他还真有可能放你一马。”
“可现在不行了,通过你的讲述,真正的朱樉竟然还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
“那么配上他的人性,他这个商人,绝对是奸商啊!”
“既如此,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面前却不让他捡,是绝无可能,但你陈大掌柜在他面前,何尝不是白花花的银子?”
陈同瞳孔一缩,旁观者清呀!
“完了,完了,我的醉仙楼啊!”
“别慌,还有办法。”
陈同浑身一颤:
“李兄能救我?”
说到这,见李奉西不说话,陈同的面色当即一肃,朝李奉西拱手弯腰,行个了大敬之礼:
“大恩虽不言谢,可李兄若是真有办法让我脱离秦王殿下的掌控,今后醉仙楼生意所得,无论多少,我都愿与李兄一人一半!”
李奉西却摆了摆手: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也不是要帮你,我是帮老百姓。”
“只要你能谨记我的话,不要低买高卖,坚持物美价廉,将来让咱大明的同胞都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杂汤,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到这,陈同刚想点头,李奉西就强调道:
“陈同,我说的谨记,是让你陈家子孙后代都要谨记!”
“毕竟这生意若是真能做成,可就是家族企业了。”
“你的为人我相信,可你的子孙后代,是否会以你为楷模呢?”
这一刻,陈同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无比沉重,他摇了摇头,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
“我不知道,人只能约束自己,约束不了别人,即便是自己的子孙后代。”
“可李兄我敢保证,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教我的孩子。”
“我会将你的话列为祖训,刻进我们陈家的祠堂,让我的子孙后代每个人都知道,做生意不可低买高卖,物美价廉,才是我们陈家的经营之方!”
李奉西大笑:
“哈哈,如此便可,人生不过百年,怎能要求你保证百年之后的事呢?”
“能把我说的话做到这个份上,足见你陈大掌柜的诚意,不枉我帮你这个忙。”
“秦王殿下现在何处?”
陈同双眼一亮:
“还在醉仙楼。”
“那就走吧。”
“小西!”
李镜宁俏脸一白,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奋笔疾书?慌乱拉着李奉西道:
“你要干什么?去找朱樉吗?”
“他可是皇子,万一你们没谈拢,他气急败坏伤害你怎么办?”
“不行,你不许去!”
李镜宁话音刚落,脑袋上就一空,戴着的斗笠被朱元璋拿走,盖在自己的头上:
“没事,咱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