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站在王建公司楼下。
这是一栋二十三层的写字楼，外墙全是落地玻璃，阳光照上去晃得眼睛疼。大堂门口立着铜色招牌——“建辉科技有限公司”字特别大，一看就知道是王建的名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昨晚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还是那双39块钱的运动鞋。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今日任务：获取王建公司内部信息】
【提示：留意hr部门，目标人物——赵敏】
我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是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孩，看我的眼神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停留在我脚上的鞋子上多看了两秒。
语气公事公办，连个笑容都没有。
我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向电梯。
背后传来前台压低的声音：“现在什么人都敢来面试…”
电梯门关上，我看着镜面里的自己。
确实够寒酸的。
但很快，我就笑了。
七楼走廊很安静，空调开得很足。我跟着指示牌找到人力资源部，门是半开着的。
我推门进去。
办公室不大，但装修得很考究。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烫着大波浪卷发，正对着电脑敲键盘。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重新看回了电脑屏幕。
“陈默？”
“是。”
“简历。”
我从背包里掏出打印好的简历，双手递过去。
她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连看都没看，继续敲键盘。我就那么站着，等了足足五分钟。
终于，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拿起我的简历。
从第一页翻到第二页，用的时间不超过十秒钟。
然后，她笑了。
那种笑容我很熟悉——昨晚同学会上，所有人看我时都是这种笑容。
“是。”
我没说话。
我攥紧了拳头。
她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乎。她翻开抽屉，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我。
“填一下基本信息。”
我接过表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填写。
填完交回去，她扫了一眼，突然笑出了声。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就按公司标准来。”
这是客套话，我们都知道。
我站起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准备离开。
我回过头。
她举着手机，对着我的简历拍了张照片。
我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靠在电梯壁上，闭上了眼睛。
手机又震了。
【检测到目标人物：赵敏（王建表妹，人力资源部经理）】
我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
【赵敏正在将你的简历发送至外部群聊】
【目标群聊：高三（2）班同学会群】
我的心一沉。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我快步走出大楼。
站在路边，我打开微信。
同学群里，消息已经炸开了。
赵敏发了一张截图——正是我的简历。
配文：【大家看看，某些人还在投基层岗位??】
下面紧跟着一连串消息。
王建：【这简历也太寒酸了吧哈哈哈】
林雨薇：【十年经验还是专员？
张伟：【期望薪资才8000？都不止这个数】
刘敏：【怪不得昨天穿得那么寒酸，原来真的混得不行】
孙强：【兄弟们，这就是不努力的下场】
我的手在发抖。
不是因为愤怒。
是因为…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我的简历，我的个人信息，我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就这样被发到了群里，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消息还在不断跳出来。
赵敏：【王哥，这人是你让我面试的吧？这种简历我一般看都不看就扔了】
王建：【给老同学个机会嘛，不过确实…哈哈哈】
林雨薇：【赵经理真是辛苦了，还要面试这种人】
赵敏：【哎，没办法，谁让是老板交代的呢。经拒了，让他回去等通知】
又是一阵哄笑。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那些消息。
然后，手机震了。
这次不是微信消息。
是那个系统。
【触发任务：“猎头复仇”
【任务目标：在七日内，挖走王建公司核心技术人员】
【额外奖励：每多挖走一人，额外获得1股权】
【提示：赵敏简历泄露行为已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系统已自动留存证据】
我站在路边，看着那些字。
周围是车水马龙，是匆匆忙忙赶去上班的人群。
而我，像一个局外人。
她在道歉。
但那个笑脸表情，分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
群里又是一阵起哄。
王建：【陈默，别介意啊，老同学之间开个玩笑】
林雨薇：【就是就是，大家都这么熟了】
我深吸一口气。
在对话框里打字：【没事，我不介意】
发送。
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然后又是一阵消息。
赵敏：【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多想呢】
林雨薇：【哎呀，陈默一直都是好脾气】
我关掉微信。
打开通讯录。
系统已经自动在我的手机里生成了一个新的联系人列表。
最上面那个名字：李铭，王建公司技术总监。
【李铭，38岁，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
【现任建辉科技技术总监，年薪80万】
【核心专利持有人，公司三个主要产品均由其团队研发】
【痛点：三年未获得晋升，专利署名权被王建强行加上自己名字】
【近期动态：在脉脉上浏览了27个竞品公司招聘信息】
不是自嘲的笑。
是真的笑。
我走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写计划。
十分钟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李铭李总吗？”
“我是，你哪位？”
“李总，我是一家投资公司的顾问，想跟您聊聊关于技术创业的事情。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什么投资公司？”
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
“李总，您在公司干了三年，那几个专利明明是您的心血，最后署名权却被别人抢了。这种事，您不憋屈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重了。
“你到底是谁？”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站起来，扔掉空矿泉水瓶。
路过大楼门口时，我抬头看了一眼。
二十三层的落地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掏出手机，打开同学群。
往上翻，翻到赵敏发的那张简历截图。
长按，保存。
然后关掉微信。
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机又震了。
是同学群的消息。
我没点开。
因为系统界面上已经显示出了内容——
赵敏：【陈默应该已经被我拒了，估计又得继续投简历了吧??】
林雨薇：【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认清现实】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坐在静安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
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
两点五十八分，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在门口左右看了看。
我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是投资公司的？”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推过去。
他拿起来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脸色变了。
我向前倾了倾身子。
“李总，我想让您出来单干。我出，公司股权您占51，我占49。所有专利的署名权，只有您和您的团队。”
他愣住了。
“你疯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凭什么信你？”
咖啡厅里很安静。
只有空调的嗡嗡声。
良久，他开口：“我…需要考虑。”
我转身准备离开。
我回过头。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答应，我能带走我的团队吗？”
我笑了。
“李总，您的团队有多少人？”
“核心成员六个。”
他的眼睛亮了。
真的亮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
走出咖啡厅，天已经快黑了。
手机震了一下。
我站在路边，看着手机屏幕。
然后打开微信。
同学群里，消息还在继续。
赵敏发了条语音：【今天面试了好几个人，就陈默那个最差，简历都不好意思看第二遍】
下面又是一片嘲笑。
我点开那条语音，听了一遍。
听完，我笑了。
把手机收进口袋，我抬头看着天空。
夜幕降临了。
但我知道。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