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自然是认出了沉重舟:“是隔壁的小秀才?”
“正是。”
沉重舟朝里面指了指:“不知方便否?”
“请进吧。”
与敬灵居一样,这座宅子也是二进的,装点中规中矩,院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草草。
“在下郑海,就在这城中教书为生,早就见识过小秀才的画工,今日才得偿一识!”
对方示意,沉重舟举起杯盏,将茶饮下去。
他注意到,那位瘦弱的小姑娘就躲在屋子里偷看。
“前几日我曾与张捕快来过一回,主要是调查那处……凶宅里的凶杀案,听闻邻舍所言,令千金曾亲眼见过那院子里飘去一道白影?”
郑海朝里面看了一眼,沉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小秀才敢搬进来,是不是那鬼魅已经除了?”
沉重舟摇摇头:“并无,只有住进来,方能更好的查找鬼魅踪迹!”
郑海先是愣了愣,接着又竖起大拇指:“这……当真是勇气可嘉,那还是在三年前,小女夜里一声惊呼,我急忙过去查看,她言称对面屋舍有一道白色人影飘过,想到那宅子里的事,我连夜放了鞭炮,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只不过后来就没发生过了。”
“父亲,不对!”
这时候,那小姑娘从里面跑了出来。
郑海有些讪讪道:“我膝下仅有一女子,平日里疏于管教,将她给惯坏了,小秀才莫要介意!”说罢,又向着女儿:“今日怎么这么没规矩!”
沉重舟摆手:“无妨,小姑娘……你说你父亲说的不对,那是哪里不对?”
“那时候是我眼睛花了,压根就没有瞧见什么白影,都是大人们误传的!”
其父诧异:“过了许久,你都还心心念念提及此事,怎么突然间就改口呢?”
“我才没有呢,我一直都说压根就没见过。”
郑海的面皮有些挂不住了:“胡闹,快进去!”
“爹爹说得不对,我就要更正。”
这时候郑夫人过来,急忙牵走了他,也算是止住了这一场闹剧。
“呵呵,见笑了,见笑了……”
“岂会,这说明郑先生在家里也都是个讲理之人,对了,隔壁那五口人生前你可否认得?”
郑海想了一下道:“只见过一面,就是他们当天搬来的那一回,你也知道夜里事就发了,又是外乡人,因此没人识得他们。”
“明白了,如今隔壁的宅子里有了我,左邻右舍再也不必担心闹出动静,日后可睡个安心觉。”
郑海贴过来又道了一句:“小秀才,你当真就不怕吗?”
“自然不怕。”
“听闻你近来善于描绘鬼魅,传得沸沸扬扬,看来是真有些本事了,不过还是须得小心谨慎为妙。”
沉重舟拱手:“多谢!”
回到自家宅院,亮着灯火。
张虎这厮敞着大门,正在厅堂里撕扯半只烧鸡,除此桌上还有鱼、肉、沸腾的羊、果蔬以及一坛美酒。
“来,咱俩喝上这一杯,就算是祝你乔迁新居了。”
沉重舟接过,一饮而尽。
不烈,味甘,还有麦芽的清甜,接着又吃了几口菜。
“怎么了,这不吭声的样子,别妖邪还未见到,你就先中了邪!”
“你才中邪了,我在想事情。”
“也倒是,你这办法还真不错,咱两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真要是有鬼魅啥的,见到咱两占了他的巢穴,说不定就生气现身;若是没有鬼魅,反正那姓邓的也调查不了,就这样把他给拖死,啊……”
一大口酒下去,这厮美滋滋的。
“左邻右舍都说,郑家那小姑娘三年前曾见过那白影,可今日我再问她却突然改了口,有些奇怪!”
“这有何奇怪的,说不定他家里人怕扯上了麻烦,故意教他这么说的,这事哥哥我经历过许多。”
沉重舟可没有张虎这样的神经大条,只要是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会沉思许久,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后才会放下。
“真要是这样倒也合理,可连她父亲也说是见过,显然不是家里人教的?”
听到这里,张虎急忙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回不再含糊不清了:“那能是谁?”
“若是能找到是谁,说不定这悬案就破了。”
“简单,明日我就上门去问问,小丫头片子经不住吓唬。”
沉重舟细思后摇摇头:“不必了,这会打草惊蛇,再等等看吧。”
“嘿,也行。”
没一会儿的工夫,这厮就鼾声如雷,隔了一间院子沉重舟也能听得清楚。
他就坐在这月光下,开始了修行打坐。
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灵魂,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过去,赵无极口中所说那黄豆粒大小的金色有没有变得更大一些,反正自觉神魂之力增长了一倍有馀。
一夜相安无事,就这么过去。
再过了三日,也都是如此,仿佛邻居们所说的动静从来就不存在。
如今的敬灵轩虽是没有画卷,但沉重舟还是会守在这里。
路过的众人见到小秀才门口啥也没有,便会将其略过,从不进来打扰。
沉重舟也正好在后面安静的修炼。
正午时,走进来一个人。
他与张虎一样着一身甲胄,背一柄长剑,三旬上下的年纪,留着长须,时常皱着眉头,有种威严肃穆之感。
三角眼睛,似有种藏在骨子里的狠厉!
他不需要张口,沉重舟就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衙门里的差人他基本上都见过,这般陌生的面孔,也仅有张虎口中那位姓邓的捕快了。
只是令人想不通的,他来这里做什么,反正不会是买画。
“这位差人,今日店中没有画作,文房四宝之类的器具也不售卖了,还请择日再来吧!”
那人果真是摇头:“我不是来买画的。”
“那你是?”
“我是专程来寻你,我名邓雄,如今就在这衙门里任职,张虎应该提到过我吧?”
沉重舟也不答他,就只问道:“不知邓捕快前来,是有何事要说?”
对方走了两步:“我的问题倒也简单,你将那处凶宅购置下来,可是查到了些许眉目?”
“并没有。”
“那你还敢住进去?”
“主要是便宜,折价到了三成,我实在是心动。”
邓雄深深地看了沉重舟一眼,眸子里又是冷笑:“难怪你敢应这差事,果然是有些真本事,不过此事凶险重重,若是及早放弃,还可保全性命!”
沉重舟同样也瞧着他。
此人头顶红色之气旺盛,比之张虎也不遑多让,其武艺必然是不可小觑。
又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分明是瞧出了自己灵魂里的动静,知道了自己入了玄宗的修为。
看道士不象道士,秃驴更是不可能,莫不是云游的方士,亦或是有些真法的术士?
一个术士来做捕快,当真是闻所未闻。
这些人物不在户籍之上,不耕种缴纳赋税,反而是聚众成乱,谋财害命,为百姓所不齿,为官府所不容!
为何当了几十年捕快的刘捕头,会有这么一个弟子。
“邓捕快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提醒我?”
“呵呵,那你觉得是什么?”
沉重舟起身,抬手:“送客!”
邓雄继续冷笑:“哼,日后小心了,可别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