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舟咳嗽了一下：“王干娘莫要有顾虑，我这兄弟只是性子有些急，但绝对是正义之士。”
对方挪了挪身形，又朝他近了些，看来唯有对他才有些好感。
“唉，小公子既是想知道，那老婆子就直接说了，听父亲说，我太爷爷曾是一介胥民，只靠在五龙口打鱼度日，后来有一网撒下，便得了此物上来，据说拿到家中的当日，我旧病缠身的太奶奶精神头就好了些，察觉到了此物的神异。”
“太爷爷去了后，留给我爷，那时候我爷变卖了渔船，以及积攒下的点家业，在这五柳镇购置了二亩田产，从此往后以耕地为生，后来经过我爹到我手头上时，才发觉靠着这口诀，便可去灾邪、镇宅平安，也是靠着这宝贝才做了庙祝，勉强混个温饱。”
还真如张虎说得那般，就是来自于五龙口。
真要是真龙留下来的东西，那足以称得上是仙家宝物了。
“实话与王干娘说了吧，此物的确有些神异，但须得修行出了法力之人才能施展出来，我也正是靠着它才镇压了那妖魔；可若是留在没有法力的人手中，那就只能如现在这般，干一点可有可无的差事，因此……”
王干娘急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老婆子的东西？”
沉重舟笑道：“不知王干娘是否愿意割爱？”
对方立即摇头：“这是老婆子安身立命之本，自然是不愿意，但两位若是明抢，那老婆子身单力薄，也不能拿两位怎么办！”
她也是个人精，知道对面二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才故意说道。
“那你总得有个条件吧？”
王干娘笑了笑：“说出来也不怕二位少年笑话，我虽自称呼老婆子，却也不过四旬年纪，也不想终生守在这庙堂里与冰冷的神佛过日子，也是想寻一个知心人儿过上后半生……”
此时，张虎说将起来：“你打这哑谜作甚，到底是看上我们中的哪一个呢，还是想让我们给你撮合一个？”
王干娘捂着嘴巴笑了：“两位少年英豪，老婆子自然是不敢想的，也不须得你们撮合，如今这一亩上好的水田大概在八九两银子之间，我若是能有这百亩放出去收租子，日后必然是吃喝不愁，守着可心的人儿也能过日子。”
“在陈大户那里老婆子可是提了一千两，也不多说了，就以这八百两为数，若是得了这些钱财我就卖给你们，如何？”
张虎道：“好，八百就八百。”
“放心，老婆子说定的事，日后也决计不会涨价，只等着二位准备好钱来取了。”
……
出了庙堂，张虎将怀中陈大户的三百两，再加之沉重舟的一百两兑换的银票全部都递过来：“你先收着，再攒攒也就足够了，比起我的事来说，显然你的事更为重要！”
沉重舟自然是推过去不要：“胡扯，咱们为啥来了！”
张虎又递过来三百两：“那这三百两你收下，我就用这一百两打点也差不多了。”
沉重舟再度摇头：“鬼神真龙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一切皆在缘法，能得说明有缘法，不能得也不眈误大道修行，何必又着急于这一时，倒是你当差四年，若能进为捕头，那才是真正的实在呢。”
“我只拿回我的一百两，其馀三百两你都须得花出去，等你有了威望，日后咱们挣钱也能更容易一些。”
张虎沉思一阵，也不再墨迹，将三百两都收在怀中：“行，都听你的，将这三百年两都撒出去，时至今日，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老婆为何总是将自己收拾的这般风韵，原来一直是在寻意中人！”
也确是如此。
芸芸红尘，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伴随神佛是沾了一身金光，但也少了烟火之乐不是。
何况铜镜对神婆而言就只是一件敛财的工具，只要得了钱财，工具在不在手一点也不重要。
几日后，沿河街。
关门许久的小秀才终于开了门，有左右问道，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小秀才言称捉妖。
其后哄堂大笑，问曰：“捉得何妖魔？”
小秀才也不恼怒，只道：“诸位，几日后自可见分晓。”
又有人问：“那幅标价五十两的画中仙呢？”
答曰：“卖了一百两孤品。”
依旧是有人不信，言他吹牛，可小秀才丝毫不在意，只道：“夏虫不可语冰”。
如今在他的身上已没有了媾和鬼魅的胡言，但却多了个疯癫、痴心的称呼，不过这些都是私下里的议论，当着他的面也不敢太过分，只因小秀才有个好伙计张捕快。
又过了几日，敬灵轩的门口挂上了一幅画作。
幽暗里，灯火忽明忽灭，一座祠堂耸立在阴冷的寒风之中，匾上正落下传世宗祠四个字。
下方一黄鼠狼端坐，其姿态相貌老态龙钟，宛如私塾里教授了四十年弟子的老先生，正受着下方众学子跪拜。
将畜生画出如此惟妙惟肖的人象感，许多人都未见过这般神异的画卷，整日都有群人围着观看，尤其是那从旁题字，更是煞有介事。
“食香大仙，本为山中之兽，后藏于宗祠，有门中子孙祭拜香火，皆被其盗；待得逝世为魂，又被其所噬，此所谓吃干抹净是也，性子伪善贪婪，细心谨慎，若能供奉，则可驱恶、庇祖、戒贪，日久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还有更令人惊异的，旁边的牌子照例挂着，“小秀才亲作，只售一百两”。
比上回直接翻了一倍。
虽依旧有小秀才疯癫之言，但其中也不乏有人对此技艺欣赏，认为其值得一百两，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每日清早将画挂出去，晚些时再收回来，沉重舟根本就不愁卖。
至少陈大户听到，是一定会出手的。
这一日傍晚，张虎来。
“按照你教的，我送给了县尉二百五十两，只说上下皆由他帮忙打点，县尉乐意，尽数收下；又送了刘捕头五十两，也说了受其照应，特意感谢的话，刘捕头最后也是收下！”
“恩，既然收下说明对你是认可你的，他临走时也就会说些你的好话，事情便稳妥了；再者，刘捕头当差十一年，城中三教九流、各处乡老里正、衙门衙役差人，哪个没受过他的情，有了他的首肯，日后你做捕头也能更舒坦些。”
张虎道：“嘿，还是你想得周到些！”